第六章 骁悍将军到边塞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5      字数:3713

在京城一座普通的院落里,李广与妻子李氏、大儿子李当户、二儿子李椒坐在浓密的树荫下,一个个兴趣盎然,神采飞扬,热烈议论戍守边境的话题。

李广坐在一个圆圆的石凳上,挥舞着像猿猴一样长长的右臂,声音洪亮地说:“从宫中传出圣旨,皇上已决定我任上谷郡守、魏不害任雁门郡守、公孙浑邪任陇西郡守、程不识任上郡郡守,看来我在家待不了几天。”

大儿子李当户只有十五六岁,却长着成年人一样高的个头,像李广一样臂长如猿,他霍地站起,虎气升腾地说:“爹,让我跟你去上谷吧,通过真刀真枪,把匈奴杀得梦中也怕,再也不敢骚扰大汉边境。”

二儿子李椒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张嫩脸未脱稚气,一看大哥坐不住坡,小小的嘴撅起说:“大哥一听说爹去上谷保卫边境,天天着迷似的,吵着闹着,要跟爹去上谷。”

“去,去,去,小屁孩,你懂什么?”李当户假意呵斥小弟李椒。

“你比我才大几岁,就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势,再过几年,我不一定比你差,说不定啊,我也要跟着爹戍边去。”李椒昂起头,不服气地说。

看着两个儿子争着要为国戍边,李广的心里立刻流过一股暖流,颇感欣慰,暗暗叹道:这两个儿子酷肖自己,一听说打仗,马上来劲,天生大胆勇敢,没有一点怕气,看来我李广报效朝廷、国家和百姓后继有人。想到这些,李广撩开黑色的、浓密的胡须,高兴地说:“儿呀,你们不要争吵,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的骄傲,常言说虎父无犬子,你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我李广忠君、爱国、尚武的基因,慕鸿鹄之高翔,弃燕雀之小志,甘愿舍弃繁华的都市,戍守偏僻的边塞,精神可嘉!”

听到丈夫即将戍守边境的消息,李氏的心刷地一下悬起来,只见她宽宽的脸盘,健壮的身板,大大的脚丫,一看就是一个能干的、强悍的女人。每当丈夫出征的时候,她都像过关口一样,心里说不出的担忧和难受。此时,她盘着腿,嗤啦嗤啦纳鞋底,把针锥用力地攮进鞋底,然后拔出来,再把引着线的针扎进去,如此反复不已。当她听到李广父子的谈话,心中猛然一惊,一走神,锋利的针锥扎住手指头,忍不住哎哟一声,一小滴血从针孔慢慢地挤出来。她仰起头,看着丈夫和儿子,脸色一红,不好意思说:“你们看我,一听说你们刀呀枪呀的,不由走神,这一走神,就扎了自己的手。”

李椒拉着娘的手,关切地问:“娘,痛吗?”

李氏挣脱儿子的小手,把针锥、鞋底放在圆圆的石案上,笑着回答:“好儿子,娘不疼。”

李广把嘴角向右一撇,善意嘲讽说:“每次出征,我都对你说,孩他娘,李广剽悍绝伦,无人能敌,完整出去,完整回来,你总是不相信,把心悬在嗓子眼,岂非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话虽这么说,可一想起疆场上刀光剑影,你死我活,我的手心总是替你捏一把汗,今天我可把丑话给你撂前头,你一个人去上谷就算了,我不阻拦你,至于当户儿,你想都不要想。”李氏白一眼李广,撅起嘴,冷冷地说。

“好了,知道你心疼儿子,我不带行了吧。”李广看妻子有些生气,耸一耸肩膀头,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一看娘不同意自己随父出征,李当户着急了,一步跨至她的身边,扳着她的肩膀,哀求说:“娘,孩儿平时舞拳弄棒,就是想当个兵,如今爹奉命到上谷戍边,孩儿正好随从,娘怎么不同意呢?”

作为一位慈母,李氏对儿子当兵不放心,不管儿子怎么苦苦哀求,始终不松口,说到最后,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当兵可不是请客吃饭,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差事,万一在战场有个三长两短,娘岂不悔青肠子?”

“娘,儿跟着爹,爹会照顾儿的,儿定然毫发无损,不会发生危险。”李当户一看娘眼眶中含着泪花,心肠顿时变软,赶紧用好话安慰娘,想赢得娘的同意。

一颗颗泪花流过李氏的鼻翼,从她的嘴唇滑过,她感到泪的味道咸咸的:“你和你爹性格一样,净会用好话糊弄我,我呀,压根不相信你们父子的谎话。”

李广跺着脚,烦躁地说:“得,得,得,你看你,越说越离谱,越来劲,你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你家的孩子命主贵,别人家的孩子命贱?”

看丈夫生气,李氏也生气,用指头指着丈夫的鼻尖,毫不怯懦,呛他几句:“大汉朝就你爱国,我不爱国,不照一下镜子,自己是一个什么人?原本是一个犟种,还天天有鼻子有脸对儿子说教。”

听了妻子的顶撞,一股怒意从李广的胸膛陡然升起,心说李氏真是舔犊情深,对儿子不舍不弃,刚想发作,看到两个儿子在场,于是把自己的声调骤然降低:“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不可理喻。”

夫妻俩高一声,低一声,你指责我犟种,我指责你见识短,两个儿子在一旁看着他们,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不知偏向何人。大儿子李当户终于忍不住,恼怒地说:“好了,不要吵了,我的耳朵里都塞满两亩地棉花,因为我想当兵让爹和娘吵闹,显得我这个儿子太不孝顺,太不合格。”停一会儿,他言不由衷对李氏说:“娘,这个兵我不当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儿子不再闹当兵,李氏转怒为喜,止住眼泪,安抚儿子说:“当户儿呀,不是娘阻拦你当兵,是因为当兵也需要年龄,朝廷规定二十岁服兵役,你才十五六岁,还差几岁,等你年龄够了,你再去,到那个时候,娘支持你,不拖你的后腿。”

“娘,儿依你。”李当户心中不甘,但嘴上答应母亲。

李广轻轻哼一声,嘴上忍不住骂儿子几句:“贱骨头,男人没主意,一辈子必受穷,女人没主意,裤腰带必定松。”

当户脸色赤红,低下头,一句话不说,心里别提有多窝囊。李椒看哥不说话,乖巧地闪在一旁,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句话不说。

正当他们为争吵尴尬的时候,皇宫中的两个侍卫走进院子来,他们一走进来,面对李广,抱拳说:“李将军,皇上有旨,请即将戍守边境的几位将军立刻赶到宫中,皇上要为你们把酒推盏,举行饯别。”

“末将即刻就到。”一听说皇上召见,李广迈着大步,返回房间,身披铠甲,腰悬宝剑,提着马鞭子,气宇轩昂走出来。大儿子李当户从马厩牵出他的坐骑,他翻身上马,挥着马鞭子,朝马臀抽一下,马昂首奋蹄,跟着两个侍卫,哒哒哒,哒哒哒,朝未央宫的方向奔驰而去。

到了皇宫,李广翻身下马,把马系在木桩上,来到宣室殿门外,解开宝剑,放在剑架上,走进殿内,看到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大将军窦婴与其他几位将军喧声笑语,不由大步走上前,抱起双拳,与他们寒暄:“诸位将军来早,李广这厢有礼。”

魏不害将军高大魁梧,长着一抹过腹的长髯,一见李广,笑呵呵调侃说:“李将军素来大大咧咧,不拘礼节,今天这是怎么了?学起孔夫子斯斯文文的样子,难道吃错药不成?”

程不识将军带兵治军素以严厉著称,经常板着一张黑脸,很少见笑脸,看魏不害调侃李广,也凑进来,开玩笑说:“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升起,罕见,罕见。”

公孙浑邪将军虎背熊腰,看魏不害、程不识开涮李广,不由替李广打抱不平:“李将军才气无双,天下皆知,吾辈当学习效仿才是。”

“谁说不是来?”几位将军相互寒暄,气氛融洽……

正当将军们兴高采烈之际,常侍春陀走进来,他拖着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随着声音的落下,皇上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健步走上丹墀,潇洒落座。

将军们的议论戛然而止,像条件反射似的,齐刷刷跪在地板上,齐声呼道:“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卿等平身。”皇上看着几个能征惯战的将军,润一润嗓子说。将军们哗啦啦站起,坐到摆好的软垫上,把目光集中到皇上的身上。皇上和悦地问:“各位将军都知道自己的任命吗?”

“臣等知道。”几个将军一起回答。

皇上一双眼睛在各位将军的脸上缓缓扫过,平静地说:“从今天开始,各位将军即将奔赴边境,为国戍边,责任重大,使命光荣。为壮行色,朕在宣室殿亲自召见各位将军,望各位将军到所辖郡之后,积极防御匈奴,确保边境不受骚扰。”

魏不害看皇上一眼,挺起胸脯,想说几句肺腑之言,被皇上看到眼里。皇上何等英明,鼓励他道:“魏将军有话要说吗?”

魏不害脸色赤红,坦言无隐:“臣不明白,朝廷在平定七国叛乱之后,何不乘胜利之势,命一上将,率领貔貅之师,讨伐匈奴。”

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气定神闲,从容解释:“卿报国心切,朕能理解。目前敌强我弱的局面并没有改变,大汉朝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和平发展时期,各位将军试想,我方一旦轻开战端,不仅兴师动众,劳民伤财,而且胜负难料。”

几个将军敛屏气息,静静地听皇上解释,频频点头,只听皇上口气一转:“虽然匈奴强,汉朝弱,汉朝正休养生息,埋头发展经济,但朕也不能洞开国门,任其随便侵扰。朕要秣马厉兵,挑锋选锐,捍卫边境,让匈奴知难而退。倘若匈奴执迷不悟,悍然来犯边境,各位将军率领本部人马,将其击退就是,不宜长驱直入,深入敌国。”

几个将军把双手握成拳头,抱在胸前,一个个神色凝重,语气铿锵:“臣等愚钝,听皇上一席言,方知皇上一片苦衷,并非臣民想象的软弱可欺。臣等到边境后,一定整饬兵马,让边防固若金汤,让匈奴不敢窥视。”

将军们的誓言在宣室殿的穹顶回荡,余音袅袅,皇上闻言,龙颜大悦,扭头对常侍春陀说:“春陀。”

“奴才在。”

“吩咐御膳房开席。”

“诺。”常侍春陀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出去安排。

几位将军簇拥着皇上,有说有笑奔御膳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