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的轻功很不错,这借力一跃飞起两丈多高,空中身形翻滚向着院墙外落去。说时迟那时快,咸鱼袖口一松一只匕首落入掌中,疾风刀法中的保命招数金风射月瞬间使出,一道寒芒正打在王伦的腰椎上。
匕首好巧不巧插入王伦的腰椎缝隙里,将里面的椎管齐刷刷切断。腰椎是人体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此处一旦受创人马上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这王伦本来在空中身形还挺洒脱,突然之间整个人就僵直住,随后院外就是“噗通!”一声,听那声音好似是高处落下来一条破麻袋。
东郭燕马上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咸鱼见她瞪着自己,笑了笑道:“我根基太浅,赵大哥专门指点我勤练这招,说将来或许可以保命,没想到这第一次用就收获奇效。”
咸鱼这话倒是不假,这招金风射月乃是赵飞白所创疾风刀法的最后一招,此招是脱手刀法,一般不轻易使用。只在保命或救援时方才用来救急。本来这招射出的应该是长刀的,如果被长刀射中无论是谁必然横死当场。但咸鱼此时只有一把防身的匕首,威力自然打了折扣。
“藏得这么深,你这损招该不会是想防着我的吧?”东郭燕撇着嘴道。
咸鱼听她这么说,只好哭笑不得的搪塞两句便三五步奔出院门。王伦空中受到重创,又从高处落下摔得不轻,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见王伦这幅尊容,在咸鱼胸口堵的那口气总算是顺了顺。
傍晚时分,咸鱼和东郭燕的马被栓在东城的一户普通民居屋前。屋内传来一个中年汉子的声音:“卢大善人,您这使不得,哎……咱们家老三要是活着也不能要。您这钱太多,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实在是不敢收呀!”
咸鱼好话说尽,丁子家里人死活就是不肯收下他给的二百多吊钱。他现在也觉得自己给的有点唐突了,自己屁也不是,就是个卖鱼的,就算跟小丁子拜了拜子,也不能够抬手就给这么多钱吧!事出反常必有妖,换了自己遇到这种事也必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把钱收下。
咸鱼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看向二憨,朱成,王皮三人,希望他们给说和说和,毕竟他们跟小丁子走得近,又都是丐帮中人,丁家人肯定更信任他们。
二憨见状,连忙上前劝慰道:“叔,我们跟丁子都是拜了把子的弟兄。你们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我们几个门清,虽说因为丁子的事儿帮里给了几个钱,但是呀……叔呀!您说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干几年呀?你要是以后干不动了,这个家可指望谁呢?家里他大姐过两年还不得嫁出去呀,您这嫁妆不得给点?老四老五那还小,你舍得还让他们跟你干老本行,这年纪读个书将来说不准就能出个状元驸马爷啥的呢。退一步讲,就算考不上状元,读书识字的人将来总不会饿着肚子。您说是吧?我这个卢兄弟,家里那是富甲一方的主,这两钱那都不叫事!对吧,王皮?”
王皮那是嘴子货,一听让他胡说八道,小嘴吧嗒吧嗒就跟上了发条似的,说的有鼻子有眼。恨不得把咸鱼的二姨妈说成是当今皇贵妃的表姑姥姥。
要说丁家人信不信这个不好说,不过有小丁子的三位兄弟打包票,丁家人最终还是收了这笔巨款,毕竟他们打心眼里也是盼着能获得这笔钱的,有了这些钱他们今后的日子那就有的是盼头了。
末了临走的时候,小丁子的爹拉住了咸鱼,从自己练摊的箱子里翻出一把刀来,双手捧着送到咸鱼面前说:“卢大善人,我们老丁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说实话我搓的那些大力丸也不怎么灵,倒是这把刀跟了我十来年了,您要是不嫌弃您就收下,全当我们老丁家对您的感激之情。”
咸鱼庄重的接过刀看了看,好家伙这可是一把金丝大环刀。刀背厚重,上穿九枚铜环,随着刀身的移动不停发出撞击声。这是一把菜市口打把式卖艺的刀呀!
不过咸鱼欣然的接受了这把刀,毕竟他这样做丁家人心里会更安稳些。
花圃中的白玉兰被涂抹上一层月光,透着几分仙气儿。张鹂慵懒的卧在罗汉床上,盯着那树玉兰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死了,这王伦半个天下的捕快都在处心积虑的抓他,没想到竟会这么死了!董希范,说说吧他是怎么死的呀!该不会是赵飞白亲自做的吧?”
董希范听对方竟然称呼自己的名字,便隐隐觉得有些事情不妙,就绕着弯子小心的说:
“三弟他被人打断了腰。我看了,骨髓都流出来了,肯定治不了了。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眼看着要不行了,再说就算救回来也是个废人了,所以我就……”
张鹂平淡的说:“所以你就给他了个痛快是吗?董老大,咱们好歹也曾经是义结金兰,你这手起刀落够干脆的呀!”
听张鹂这么说董希范心中有些不安。因为他知道,要论起凶残,自己跟王伦绑起来也狠不过这女人。她跟王伦一直都是姘头关系,这该不会是要跟自己算账吧!
想到这,董希范连忙道:“二妹,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咱们那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这些年都是互相照应才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来的。三弟的命要是能救我怎会忍心不救呢?实在是看不过他受的罪才出此下策的。二妹,你想想,咱们这种人要是成了废人,是继续活着好还是早点投胎来得好?”
张鹂不耐烦的一摆手道:“行了,这些年谁跟你互相照应,你们两个饭桶能照应我什么?想当年我是觉得王伦还有些意思才跟你们混在一起的,现在好了,王伦死了,这个三妖也该散了。这么着,等四弟的事情了了,咱们就各走各的吧!”
董希范赶忙道:“二妹,老三死了还有老四在嘛!你不能……”
张鹂用手撑起上身,咯咯一笑道:“老四,老四以后是要当青城掌门的人,他能跟你一个江洋大盗混在一起?你该不是疯了吧?”
“你……”董希范想要反驳但又一时语结。
官道上两匹快马连夜疾驰,骑在马上的却是一对少年男女。
咸鱼把钱交给丁家之后,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二憨他们聚聚就匆匆离开了锦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王伦一死情理中另外二妖势必要抓狂。咸鱼听赵飞白讲过三妖的本事,只要那姓张的婆娘出马,东郭燕和他绑一块也是送死的料。况且人家都已经知道他是卖鱼的了,生意也肯定是做不下去了。
如今他身上还剩三十多吊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老少,便盘算着找个偏僻处再做些生意。他把自己的打算跟东郭燕说了,想跟东郭燕就此分道扬镳,却没想到东郭燕说她知道一个地方挺偏僻的,可以先带他到哪里去玩玩。咸鱼正愁没地方去,自然是一拍即合。
两人策马跑了上百里之后才放缓了速度,东郭燕笑着看了看咸鱼背后的大刀道:“我说,你该不会想背着这么个破玩意儿闯荡江湖吧!人拿这么把刀,那跟带上铃铛的狗有什么区别,到哪儿哪儿都是动静。丢了算了,明天我给你买吧好的。嗯……要记账的。”
咸鱼连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算了吧,那一百两就够我受的了。这把刀怎么了,这不是挺结实的,俺们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多事儿,就这把我看就挺好的。”
东郭燕白了他一眼,双腿猛加马腹突然探身勾手,轻松就将咸鱼背后的长刀夺了过来。咸鱼突然觉得背后一轻,伸手去摸才发现长刀已然没了。
“诶,你干嘛!你们混黑道的这破东西也抢啊!你要是真喜欢,拿你那把剑跟我换倒也不是不行……”
“呸,美死你吧!我这把敛锋剑就算把你卖了都买不起。”这丫头说着就抽出自己的宝剑,一剑向那把金丝大环刀砍去,剑刃紧贴着刀身擦过,九枚铜环被齐齐斩断。做完这些东郭燕看也不看,随手就将刀抛还给咸鱼。
咸鱼的骑术比不上丫头,突然接刀搞得一阵手忙脚乱。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露出古怪的表情说:“真是淘气呀!你说我们这好好的发型就这么给毁了,这个你得赔我精神损失费,我跟你说。”
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经过十来天的奔波,两人一路从锦安所处的淮州跑进了中州的地界。眼看路过的城镇越来月繁华,咸鱼忍不住问道:“我说大姐,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一个挺偏僻的地方吗?这怕不是再往前走几天就到京城了吧?”
东郭燕应道:“哎,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过呀?对了你喊谁大姐呀!你瞅你这老脸褶子都一把了,还喊我姐?”
“嗨呀我说,我年纪大辈分小成了吗?哎,咱辈分小,你就别挑这理儿了,赶紧的,我这他么要去找个地方躲躲,你这是要把我往人堆里带呀!”咸鱼唉声叹气的道。
东郭燕乐道:“这怕什么!听我爹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知道吗你?我问你,水落尽那里隐藏得最深?”
咸鱼精疲力尽的说:“这不是瞎扯吗?两码事儿好不好,水是水,我是人,有脸的,人越多,各个帮会的眼线就越多,快被你害死了!”
东郭燕道:“没事儿,不带你去京城,咱们去荣成县,小地方人不多。你看马都乏了,中午还是到前面吃点东西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