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越发狠地练习着刀法，最终在11月的第2次评段比赛中拿到了21段的武士结绳。要说升到高段武士的好处，那么真的不是一般的多。一是只要是20段及以上的武士，都先可以享受武士殿南边山下的汤泉，武士殿的汤泉共有五个，一个是专给贵族的公子们小姐们想用，一个是专门给超满段武士想用，一个是给20及21段的武士享用，一个是给暗部的武士享用，一个是给外客享用。二是可以任意进入各个官府部分，三是可以随意加入任何的江湖门派，四是俸禄，悬赏金比之前高了很多，21段的武士的俸禄为每月500金缠，当然每月若完成不了规定的任务，会有处罚。
11月，风吹起的寒意依然无孔不钻，不住地渗入每一个人的骨髓中。
又有女尸被发现了，这次是在夜间。付青崖虽说答应把城内的肺信守府的武士名单给她，可是这家伙的效率就是低下，三天又三天，连一个人的名字，他都说不出，而自己也曾去城内的武士巡历府寻一份武士名单，你说，那些官员要不给就不给，可是他们见了冷霜，各各面带笑容，礼仪周到，每次冷霜去的时候，那些小官都会端上上好的茶水，上好的令果，上好的清酒，上好的酒菜，总会满脸笑容地说，“武士，名单在整理呢。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然后，命十几个歌妓为冷霜表演，看上去招待真周到。而实际上呢，这群人的效率也是和付青崖差不多，三天又三天，有段时间干脆装病卧倒在床上。冷霜不知道，这些武士名单不外漏一向是巡历府的规矩，因为各个武士殿一直都会包庇外逃的武士，而不希望这些武士影响自己的名声，但是那群人自然不会明说，不过他们有的是时间，自然会跟你耗着。
顾子安这些日子总爱出现在武士殿，他的那位小妾也就经常出现在武士殿。原因无他，顾子安作为当时的跨国商人，除了丝绸、茶叶生意外，他个人更喜欢结交狐朋狗友，雷大石便是其中一位，雷大石从事的是女奴生意，喜欢从各国低价买入姿色上等的女人再入奉天高价卖出，此人和贵族各家都有交往，遇到上等姿色的女奴，雷大石也喜欢赠送给有喜好女人的贵族弟子作为妾。
冷霜、岳顺、乐才、赵思君在前往人自醉楼的途中，便见到了3个异国风情的女奴，她们手脚均被捆着铁链，锁在一个大笼子中。
雷大石和顾子安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顾兄，我这里有几个姿色特别好的女奴，已经给朱大公子、周大公子、白二公子各送去了一个，我还给顾二公子备了一个，简直就是天姿国色，你觉得我什么时候给他带去，比较好？”雷大石道。
“可别在十一月，整一个病秧子似的。”顾子安吸了一口气道，“送给去，你那些美人恐怕很快就死了，别送了，拿来拍卖更好。还有，别在这里女奴女奴的叫，要知道，法令，卖人为奴，砍立决。这些姑娘将会是公子们的妾，怎么会为奴呢？”
“是，是，顾公子说的正是。”雷大石点点头。
“一会儿你派人将我那些上等的茶叶、药材给他送去吧，好叫他好好养病。”
“好。我备了10个异国的凶奴，也一起送给二公子。”
“不必了，不要纵容他，把我带来的那一箱黄金也给他。宝石的竞卖还需要他的帮忙。我是有点想念丽文泡的茶了，兴许有时间到你宅上，让她给我弄几盏。”
“当然，娘子现在天天在府上盼着顾大公子呢。”
冷霜四人虽说和他们隔着几个武士的距离，这一番话他们尽收入耳中。
冷霜想起那一夜，对着面前的饭菜，一时之间没了食欲，“冷霜，顾二公子是不是病了？”
“不是，他没有生病。”冷霜心不在焉，他或许真的病了，自从那一夜开始，他更加的沉默寡言。
“你的案件有线索了吗？”
“没有。”冷霜此时的脑袋里面只是想尽快买到打胎的药，以后不孕也好，就是这时候绝不能怀上了。她想到了对策，心也平静了许多。
“想不到还有女奴这种大礼？”赵思君道。
“顺从的东西谁不喜欢？”乐才道。
“真是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哭乐为他人。”赵思君感叹。
“你可别叹了，这在此处好吃好住，用的吃的可比其他人差了？何况这里从没亏待过女武士。”岳顺道。
冷霜站在药铺前来回踱步着，终于她下定决心，走进药铺，店老一看是一个带刀，便马上站了起来迎接，“客官，要何药作何用？”
冷霜回答得很干脆，“打胎。”
“有五成和七成，不知客官要几成？”店老倒是一脸的平静。
“何为五成，何为七成？”冷霜问。
“成嘛，成功的几率，五成的嘛，未来不孕达五成，七成的嘛，未来不孕的就达七成，你想好了吗？”
“那我要七成的。”冷霜咬咬牙道。
“小童，七成一包，记住啊，这里一包一付，煮服，黄昏时、五更各一付，连服三天，那事后三月内服下。”店老也不讲废话，直接把药递给冷霜，冷霜把钱付后，将药用丝布包好，拿在手中。
她猜不到会在洛城会碰上温沦，温沦正和三个另外的高段武士从茶肆中走出来的时候，冷霜一眼便辨认出温沦。
她兴奋摘下面具，冲过去叫了一声，“温哥哥，温哥哥，你为何会在这里。”
“冷姑娘，想不到这么快可以见到你，你为何在这里？”温沦淡淡笑道。
“我只是买一些止咳药物，无他，倒是你，为何在这里。”
“我打探到了，易灵已经到了洛城，怕她有伤他人，我便到这里，你更是要小心。”
“嗯，我会小心的，那我现在先回武士殿了。”冷霜朝温沦微微弯腰道。
“你就不用和我行礼了。快回吧，我迟点也会去拜访顾二公子一趟，他近日可好？”温沦笑道。
“好。只是他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很快便会好的。”冷霜眼色黯然了一下，很快也便重新亮了起来。
“那你先回去吧，我这还有点事。”温沦平声道。
冷霜点点头，转身飞一样跑回武士殿。她把药藏在自己的房间的柜子当中，刚呆坐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出去一看，却是一个面生的侍从，冷霜微微一惊，这时候会有谁要找自己？
“冷姑娘，顾公子现急见，还请姑娘快去。”
冷霜叹了一口气，第一次产生了想离开这里的念头，她不过是他的玩物，她只不过是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武士，她又怎能乞求让他娶她，不过她也不希望他娶她，这些投入却无法取得回报的感情只叫她烦躁不已，她突然只是想远离这个地方，寻一份稳定的职业。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裙，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见了他。房间里满是插着腊梅的白瓷葫芦瓶。本来顾惜柳的房间一向是冷色调，颜色总数全不超过5种，最多颜色的恐怕是他书室墙角的一幅瓷板画，红木框镶嵌，画中一个人披着斗笠在初春的湖面垂钓着，湖边垂柳被风轻轻吹起。这些粉白的花朵一下子给房间增了许多的活力，且盛开的花儿香味扑鼻，直教人心神气爽，齐焕在一旁命着侍女摆弄着这些花草。他一见冷霜来了，便马上将冷霜引到他的面前。
他的情况似乎比那晚更糟糕了，他躺在床上，双眼无神，不言不语，手脚僵硬，冷霜不由得心疼起来，冷霜来到他的床头，被他冷不防一下子紧紧抓住手腕，要不是这一下动作，冷霜以为他已经变成了那种传闻中的活死人。
齐焕见状，便道“冷姑娘，你来得正好，你这个月就在这里伺候公子吧，以后公子定会记住你的好。”便罢便驱散了旁边的侍从们，离开了房间。
叶恒在门外瞥了一眼匆匆走出来的齐焕，“你倒是好，想要这么快离开这里，找哪家的姑娘。”
“别胡闹，我还有正事做，你记得当公子孤独病一过之后就是展开杀戮吗？”
“又是杀戮，所以你急着逃命吗？”叶恒道，说真的，倘若齐焕一走，他也就会跟着走。他宁愿公子这个孤独病持续过一年半载，反正烦恼的不是他。
“你以为我们会逃得过追杀令吗，我才不知道去哪里找几个刀法厉害的罪犯。”
“找不到罪犯就用妖怪吧。我们用心找点厉害的妖怪。反正到时候跟妖怪打的不是我们。”
“这个倒是一个好办法。”齐焕想的是，倘若在妖怪的杀戮场上，公子如果被打败了，情绪一低落，或者会消停一段时间，或者就不用去那个破城参加那些武士之战。
冷霜点点头，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脸，他的嘴唇，“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离开这里。”她缓缓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样子，她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那些住在森林的日子，每逢阿月入睡了，她就会沉默、孤独地蜷缩在一角，睁着眼睛，静静地瞧着眼前的黑暗，仿佛黑暗中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直至现在她也完全受不了黑暗的那种压迫感。
她手抚在他胸前的白绸衣上，想起了那一晚他们的交欢。她先是开心地笑着，然后便觉得一股压抑占据心头。
倘若他病好了，他会不会记起那一晚？不过她倒希望他忘得一干二净，哪怕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觉得她可以一人承担。否则，倘若他又提起什么娶她，不过会让她更加陷入绝境，她不相信他有能力避免她陷入这个绝境。
他的头转向她，眼神依然是无神，甚至是呆滞。
“知道了。”她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嘴唇上，然后在他的脸上狠狠一捏。他的眼睛眨了一眨，轻声道，“我疼。”
她浅浅一笑，她痴痴看着他的脸，她记得以前阿月说过，女人对男人的情欲并不亚于男人对女人，她现在才觉得她说得对，她只觉得她脸部发烫得很，在他脸上的手慢慢滑落他的颈，然后缓缓探进了他的衣里。
她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他浑身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把她那只在他衣里的手抽了出来，“别这样，那天晚上我，我是不是。”
冷霜笑了一笑，她有点后悔刚才的一番挑弄。
“原来你已经好了，饿了吗？”她柔声道。
“对不住，那天晚上我，我没能控制住。”
“这事正常，万事淫为首，论心世上无圣贤。”冷霜满不在乎地道，“何况这事你一人乐意也成不了。你别整天寻我，我还要破案，再这样不吃不喝，我就划花你的脸。”
“把我带上。”
“那我问你，近日肉价如何？”
“我为何要知道这个？”顾惜柳不解问。
“不通世务者，何以破案？”冷霜道。
“只要有我在，这案件便很快破解，你信不信？”
“也罢，只要你写一张凭证给我，倘若你被人死了，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冷霜道，这件案件已经扰了她很久很久，她不想被任何人耽搁。
“可以。为什么这一件案件你都可以花费这么长时间？”他眼睛里似乎又恢复既往的神采。
“无知者无罪。”冷霜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要戴面具，我们去吃点东西，可好。”
“好。我先写凭证。”
“别写了，反正，我也不能将你怎么样？我不听话，你一不开心，将我杀了，我也不能反抗，不是吗？既然如此，你何不买一个女奴，价格比较合算。”冷霜突然语气一酸，她是想起了之前顾惜柳强逼她吃的那种恶心极了的黑色液体.
“我一直尽我能力护你周全，你不能这么说我。”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及我的想法，护我周全？好一个护我周全，你既然这么喜欢护我周全，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别的正事不多干，费尽周折让一个女人听话于你，是不是因为你根本无能力护我周全。”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那天的那件事，冷霜就心怒气，她一向就性子冲动，急躁，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把满腔怒火都发泄了出来。
冷霜说完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双手递上腰间的刀，“要杀随便。不过我说的句句属实，为了一件小事滥杀武士，当心被雅人记下为后人不耻。要不将我直接逐出武士殿，这样或许更显公子宽宏大量。”
但是她转头一想，她不想死啊。活着多好，刚才只是逞一时口快，于是便放下刀，单膝下跪，柔声道，“我刚才看到装有女奴的车经过，想必这里定会有女奴拍卖，要不迟点我买下一个送给公子您？或者你喜欢哪个美妓，我帮你去抢，小的知道一个新生的法令，凡男子和妓女生的孩子，会送至一个专门的育儿之地，乳母专门养护，长大后便入农户，这样公子就不用担心私生子问题。”冷霜想的是命都快没了，爱情要来作什么。既然顾子安喜欢女奴，估计他的弟弟都不会相差哪里。
顾惜柳气得浑身发抖，脸一青一白，“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你这是以下犯上，本就应该处以极刑，求我，求我，我便放你。”他平生都没有被人如此骂过，而且这一番话可以说是辱骂，自己的武士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她凭什么可以这样做。
冷霜一听，刚才是有点不想死，现在想想死也没有那么可怕，关键就是不能受辱，便双手举刀，“请便。”
“你就不愿意求一下我吗？”为什么她不能求他，他都不打算和她计较了，顾惜柳越想越不甘心，便道。
“如何求？要我低声下气连跪两天？还是要我不吃不喝3天，哭着求你？顾公子，你倒是说清楚！”冷霜道。“不过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定会做到。”
“女奴？美妓？你当我是什么人？”顾惜柳目光渐渐严峻，那眼中的寒光可以冻死几个人。
冷霜见他还在生气，想不出什么劝解的办法，便道，“我记得武士手记中提到，凡以下犯上者，下跪2天，抄书3遍，既然如此，我先回去抄书。”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人？”
“顾公子嘛，信守府二公子，公子榜第3名，品天楼、凌云楼、星光楼、人自醉楼等常客，还有是我最喜欢的人。”冷霜倒是很认真回答起来，她抬头看着他脸色的变化，淡淡一笑，“只是不知道对于公子你来说，我是什么人？是你的女奴？还是玩物，以致你要我如此的听话?”对于他的情绪，她觉得她已经掌握出大概的规律了，他喜欢听什么话，讨厌听什么话，怎么跟他吵架，是用转移问题法，还是相杀法，还是以退为进法和他周旋于这个吵架中。可是她还是生气，他想要她的身体便算了，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顾惜柳一征，道，“那你想成为我的什么人？”
冷霜脸色一黑，道，“总之不是听话的人。”
冷霜见他气已经消了，也不想吵了，她还要破案了，怎么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便道，“既然公子身体已好，我也不再打扰公子了，小的先行告退。”
“不准走。”他突然走到她面前，弯腰一下子抱住她。
“对不住，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可是你那么做，让我变成活死人，那些没有温暖的身体，你倒是不会厌倦吗？我只是怕倘若我变成了那样的人，我就不会感受你的喜怒哀乐。”闻到他身上清淡的味道，冷霜又忍不住说了一堆。
“你做事一向如此，肆意妄为，倘若不是我宽宏大量，你必定会死。第一，那天的药水，你不吃便罢了，我也不会再强迫你，第二，你别再这样惹我生气，下次我可不会再像这次放过你。”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知道了，那你答应我的事情，还去吗？”冷霜道。
“嗯。”
“那半时辰后西门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