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二日清晨,七溪便乘坐三王府的轿子,回到了府中。
几日未见,这院子里的花都开的有些败了。
花落成花泥,不待佳人归。
七溪依旧是孤身一人,望着这院景。
“夫人……进去吧,深夏的清晨有些凉。”小翠在一旁替七溪拿着外衣,准备给七溪披上。
“不着急,我一人坐坐。”七溪这几日似是觉得头脑昏沉,性子也慢了下来,不像往日那样机敏。
“好,小翠陪着夫人。”小翠站于七溪身旁,静静的呆着。
“你说……我这头脑最近,是不是有些问题?”七溪不免有些怀疑。
“啊?没有的,我家夫人一直都是聪明绝顶,才貌双全。”小翠还是那般喜气洋洋的说道,眉飞色舞的神采看得七溪笑了出来。
“哈哈……我是何德何能,能有你这么个活宝。你先下去做事吧,不还有药没煮。”
七溪吩咐道。
如今,七溪一日三餐都要喝中药,而且,她也不似往日那般小心,事事都要自己过目。
现在的七溪,只要是药就统统灌下肚,也不再去纠结方子到底配的好不好……
越是这样,就越让小翠担心。
七溪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静静的看着花枝上即将垂败的花朵,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她知晓这寒毒愈来愈强烈,她也不知能够撑过几日。
而她那好死不死的“名义夫君”,竟一眼都不曾来看她。
唯有小黑……
七溪抚上银色的耳坠,细致入微的揣摩着。
正在这时,小翠急急忙忙从厨房跑出来!
“夫人,不好了!那药怎么像是变了味儿。”小翠常负责伙食,鼻子甚是灵敏,察觉到煮出来的药汁有异味儿,便赶紧出来通知七溪。
七溪慌忙起身,外衣也掉在了地上,都没来得及捡。
水已然煮沸,药汁都有些溢了出来,颜色依旧是之前的暗黄色,七溪所看并无异常。
将少许药汁舀出,便能闻到微乎其微的淡淡酸味,平日里,七溪喝的药显然是没有如此的。
也亏了小翠细心,不然以七溪如今的昏沉脑子,是什么也吃不出来异常。
“夫人……”小翠有些焦急的问道。
“药材呢?放置在哪里,我看一下。”七溪蹙眉,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就是这里……”小翠指着半大的药缸说道。
只见这些药材层层混乱的掺杂着,一眼看去,看不出什么端倪。
待七溪小心翼翼的拨开上层,便发现下层几乎全部都是……
寒性物质,而且,均为极寒物质。
甚至,知母、黄连、金银花、川黄柏都有!
七溪曾帮导师做过相关的实验,所以,这几种药是她非常熟悉的。
七溪所中寒毒的事情,并无几人知晓。
那么,到底是谁呢?究竟是谁下了这么重的毒手,铁了心要七溪性命。
“小翠,就说我服了药,身体不适,闭门不出。去求宇文季北,让他给我找郭太医。”
七溪冷声说道。
既然此人非要她性命不可,那还不如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的把背后势力挖出来,不然,怕是这三王府也不得安宁了。
“夫人……”小翠还是有些犹豫。
“我说,快去!”七溪这一声令下,严肃至极,小翠拔腿就往外跑,去找宇文季北。
七溪将药随手倒在了旁边的花盆中,只见那花很快就失去了水灵灵的模样。
如此多的寒性之物,就是火气旺盛的人吃了,也会腹泻不止,虚冷多汗。
若要真争个你死我活,那七溪就奉陪到底。
七溪回身将石凳旁的外衣拾起,轻轻的掸了掸土,转身回屋,准备察言观色。
此时的宇文季北,正在和庞墨交谈,似是说着什么密事。
“七溪已经忘记了地宫的事情,只记得很少的一部分,这是好事。”宇文季北拿起毛笔,在公文上做着修改和批注。
“好事?可是,她连王爷您救她的事情,也一并忘却了。”庞墨替宇文季北心有不甘。
“无所谓。”宇文季北淡淡的语气,像是一切都云淡风轻。
“……”正在庞墨苦恼之时,宇文季北又接了一句话。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
这句话虽是简单,但却极尽深情。
若是七溪能够明白他的心意,该多好……
说到这里,宇文季北由得停住了笔,问道:“那日,让你去和探子接头,回复如何?”
“快别提了,一无所获。”
听到这话,宇文季北一脸质疑的瞥眼看庞墨,他依旧是一身黑衣,仰躺在宇文季北旁边的椅子上,模样甚是随性。
“什么叫一无所获?”显然,宇文季北根本不满意这个答案。
“一无所获就是……太子府特别的正常,除了太子养伤,一切照旧。”
庞墨的语气甚是轻松,可宇文季北的表情却不尽然。
“当真如此,无其他的异动?”宇文季北挑眉。
“确实如此,唯一的变动,可能就是太子府最近……换了两个仆人,都是两个如女子一般高的男人被换走,然后,换来了两个十分相似的丫鬟。”
庞墨垂眸低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十分相似……”宇文季北也是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以目前手上的信息,还无法做出准确的推断。
“王爷!不好……不好了……”小翠这次是礼数未尽,跑的够快,撑着门快喘气喘成狗了。
“不好了?”宇文季北和庞墨齐声应道,谁能想到这么快?
“夫人她……夫人喝了药,然后就……就不行了,说要我赶紧找,郭太医……”
小翠这脸红脖子粗的喘气还没喘匀,就见宇文季北已经不在桌子后面了。
“哎?”小翠指着空荡荡的椅子,问旁边的庞墨,“王爷呢?”
“嗯哼。”庞墨嘴角一勾,“你等会儿再回去吧,我去帮你叫郭太医。”
庞墨是怕小翠打扰了王爷的好事,才让她在这坐会儿,转眼,庞墨也消失在视野里。
练了轻功的人,居然都这么厉害……
这边的七溪刚盖上被子,就听到门被“哐”的一声踹开。
想都不用想,这就是她许久未见,心心念念的“名义上的夫君”。
七溪不想现在就戳破谎言,只能就地装睡。
“喂……喂……”宇文季北如一阵劲风,刮到七溪身前,“韩七溪!”
七溪勉强的憋着笑,她还不曾知道宇文季北会这样关心自己。
尽管如此,她仍旧表现的很完美,以宇文季北的角度根本看不出来她有变化。
本就是大病初愈的她,脸色苍白如纸,似是初冬白雪一般干净。
宇文季北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抚上七溪的左颊,用粗糙的指关节轻抚着,似是多一点力气都会伤到她一般。
“我若不是帝王家之子,你若不是千金之身,该有多好……你也不会受这些罪,别急,郭太医马上就到,庞墨已经在路上了。”
七溪不敢睁眼,怕暴露自己没有喝药的事实,但是她已经能从宇文季北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关心和呵护。
七溪的心里,似是有一股暖流,涓涓的流淌着,从心里流向身体的未名之处。
就在这时,爱护心切的宇文季北,就将大手开始摸索着向下。
七溪顿时就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喂喂……臭流氓!
你给老娘放开手!
闭上眼之后的感觉格外奇怪,似是宇文季北的每一个触摸都有着热辣的触感。
七溪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告诉他真相的时候……
这双熬人的大手,终于离开了七溪的身体。
“还好……别的地方都还好好的。”宇文季北低语道,语气里似是有些宽慰。
“……”
原来,他不是想……
不是想非礼,反而是自己想的太污了。
七溪也偷偷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就这样的巧合,居然能发现宇文季北从不被她知道的另一面……
原来,这个老黄瓜,还是有血有肉的嘛。
七溪心想道。
本来,她还以为这宇文季北会敲锣打鼓的高兴,或者是满不在意呢……
接着,宇文季北一把将平躺的七溪拽起,拥入了宽阔的怀抱中。
“……”七溪在他的肩膀上睁开眼,一脸的惊慌失措。
接着,七溪被翻转过来,改为了背对面的姿势。
这这……宇文季北不是想趁火打劫吧!
她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她要把他的某个部位切下来做火锅吃!
简直是!太不要……
忽然,七溪感觉背上有一股暖流,正通过督脉源源不断的传送进体内。
七溪疲倦的身体,和被寒气瘀滞的经脉,都像是重新恢复了活力一般。
有这么好的招数,干嘛不在一开始用……
七溪正在心里念叨,却只听背后的人咳嗽了两声。
她现在不能转身回头,他要是知道她没喝药,一定会手撕了她的。
她可不想变成手撕牛肉。
而后,七溪被宇文季北缓缓的放下,七溪依旧是紧紧的闭上双眼。
却感受到了宇文季北极其郑重的一吻,降落在了额头,如蜻蜓点水。
“七溪……这股真气能帮你延缓一段时间的寒毒发作,一会儿郭太医就来了。”随即,宇文季北起身,如一道劲风逝去。
七溪傻愣愣的睁开眼睛,瞅着宇文季北离去后,还半开的扇门。
像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
他……是对自己有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