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老主任的步伐，两人一路面面相觑，也不敢打扰她。对方既然已经猜到自己是为了孙教授的事情而来，就好好跟着吧，看她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穿过后勤部与钟楼之间的小花园，三三两两的学生正抱着书本谈笑风生，从人行道上匆匆走过。满脸青春洋溢的味道，让顾铭想起了白凉表白的那个下午，阳光正好，微风清甜，一切都梦幻的像言情小说刻画的场景。

而这一眨眼，物是人非，白凉已经走了好久，白榕树下的学生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再没有人记得他们，和当年震惊校园的恩师谋杀案。

除了眼前这位即将退休的老主任。

“再往前走，就是教师公寓的裙楼了，待会儿进去，你们都安静点，老教授们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老主任头也不回的提醒他们。

前一秒还是阳光明媚的操场花园，下一秒转弯，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岔路，立马换成了另一番风景——狭窄阴暗的小路，密不透风的胡桐树，偶尔窜出来丝毫不怕人的小鸟。怎么看都像精神病院的后门。

“姜教授，一个人住在这儿？”顾铭忍不住低声问道。

“住在这儿的，都是她的老朋友，自从孙教授走了，她更是离不开这破旧的老房子。”

想到网上的帖子，张硕也顺便问了一嘴：“听说……两位教授，膝下并无儿女？”

老主任倒是并不忌讳这个问题：“子孙缘薄，他们也是想的开，既然没有就不强求，可是没想到孙教授会以这种方式突然离开。”

“姜教授一定很不好受吧？”

老主任突然转过身，眼里带过意思愠怒：“换你能好受吗？”

张硕赶紧闭嘴。

“就是这里了。”

破旧的老房子，颜色灰暗，旧漆斑驳，门口哪有什么“一起为姜教授修过的栅栏”，只有一道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石头台阶。

难怪老主任一眼就能识破他们的诡计。

这回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不过反过来想，也还好老主任心思敏锐，察觉了他们的动机，要不然，说什么3幢101，除了能知道这是个一楼，谁能知道这锈迹慢慢的铁牌上写的是几幢楼。

“姜教授现在身体不太好，你们待会儿说话的时候注意点，”老主任依旧背着手，徘徊在满是落叶的小路上，“我就不进去了，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喊我，我就在门口守着。”

两人感激的点点头。

看来这位后勤部的主任，应该也是教授的老朋友了。

张硕率先踏上石头台阶，在摇摇欲晃的铁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轻扣门框。

“谁啊？”一阵沧桑又含糊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随即，破旧的老铁们被打开了。

露出一张消瘦而憔悴的脸，满是沟壑的眼角被光亮刺的张不开眼。

“你们是？”

还以为姜教授是一位特别慈祥的老太太，毕竟校网上留下的照片里，她还是精神饱满，目光炯炯的模样。

“姜教授，您好，我之前是青藤的学生。”顾铭不自然的做着自我介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以老太太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不太适合提那些伤心的陈年往事。

“你好，”姜教授礼貌的回应，“进来坐吧。”

屋内昏暗，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一张干净的四角桌，两张藤椅——这就是整个客厅全部的家具了。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姜教授……”张硕突然起身拦住她，“不用麻烦了，我们说两句就走。”

老太太觉得这两个年轻人似乎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便不再执着于泡茶的事情。

“你们有事找我？”

见顾铭犹豫不决的样子，张硕只能挠挠脑袋，这种事，不管怎么样，还是干净利落，开门见山的说比较好吧。

“姜教授，您现在身体好吗？”

明明想说实话，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张硕也是在下不了这个口。

“前两年中风过一次，其他都挺好。别担心，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

老太太突然露出慈祥的笑容。

好吧。

“姜教授，其实，”张硕搓搓手，不敢直视教授的眼睛，“我们是为了孙教授的事情来的。”

“嗯。”回应的波澜不惊，就像在说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人似的。

“孙教授当年的事情，我们觉得另有隐情，所以特地想找您请教。”

老太太回应的不紧不慢：“另有隐情是什么意思？”

该怎么说呢。

顾铭却突然站起生来，对着年迈的老教授，弯下腰，深深鞠躬。

“姜教授，对不起！”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顾铭双唇紧抿，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来：“姜教授，对不起！我是白凉当年的女朋友！”

听到“白凉”这个名字，刚刚还面目和蔼的姜教授突然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才有勇气对您道歉。对不起！”

“孩子，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道歉。”

姜教授的口气温柔的不带一丝怨恨，尽管内心挣扎，可她尚能分辨孰是孰非，当年的事情，是那个叫“白凉”的孩子床下的祸，和眼前这个女孩，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突然来找我，不是只想和我说一声‘对不起’吧？”

张硕连忙扶顾铭坐下，剩下的，就交给自己吧。

“姜教授，我们是想知道一件事。”

“你问吧，有什么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关于孙教授遇害之前，孙教授和白凉的关系如何？”

“这个问题，警察已经问了很多遍，他们关系。应该算得上不错，白凉是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孙教授很喜欢他，还推荐他保送研究生。”

看来姜教授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姜教授，我换个问发。在孙教授遇害之前，或许是很久很久之前，白凉与他之间，是否就存在着什么关联？”

这个问题，已经问的非常露骨。

只见姜教授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拧到了一块儿。

“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