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在这个世界上，老夫曾经看到过一个有趣的人，你算第二个，你们有点相像，当真颇有些奇怪啊。”

“人性本同，相似在所难免，我想问的是，我能带给你什么，抑或，你会带给我什么？”

小老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浓缩成了一朵绽放的菊花，然而这朵菊花突然之间就消失了，就像彻底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他的神色很寒冷，以一种毫无人间烟火气息的声音道：“我们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我们希望能找到一个创造出这个机会的人，我们会全力帮助他实现他想要的，而后通过他的指引，找到回去的路。”

“你就那么笃定我是你们要找的人吗？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我连你们都打不过，怎么可能做到那样的事？”

“天机难测，若能算定，这个世界或许就不需要人了！其实，你的修为并不高，但你的身上隐藏着很多他人没有的东西，如此，老夫才会主动现身，给你一个选择，接受我们的测试，或拒绝。”

“若我拒绝呢？”

“那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你可以自行离去，我们不会为难你，但，我希望你可以去看一看，那个测试，毕竟很有意思，对你的成长，会有帮助，更何况，在这片残酷的地下世界，只有我们能够帮助你，在很短的时间内，打败所有强者，实现一统，继而，你将带着所有的麾下，颠覆那个地面上的世界！”

说到这里，小老头的目光睥睨云天，仿佛世间的一切他都不放在眼内，他的目光转而看向年轻人，那种神色中显然包含着一丝傲然和挑衅，仿佛在说，敢，你就来，作为懦夫，你大可以离去。

小老头的话显然戳中了年轻人的心，年轻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地底备受熬煎的女人，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却伪善又残酷的帝王，自己的一切，和他们大有因缘，或许正是由他们所促成，若不能彻底弄个明白，找个结果，自己的前行之路将被大大阻碍，甚至于最终不免沉沦下去。

他的目光直视小老头，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对方已明白了一切，小老头一把便捉住了他的手腕，道了声：“走！”

光阴的流转速度仿佛瞬间加快，大地在盘旋，一条条奔腾的熔岩之河如巨龙向后咆哮而去，前方的黑暗如一张巨口迎面扑来，将两个人一口吞了进去。

年轻人的一颗心突然以一落千丈之势下沉，他仿佛在不由自主中坠向地狱，周边显得异常寒冷和肃杀，让他的一颗心在无力自拔中变得绝望，变得心灰意冷，而身后留下的一切，早已失去意义。

在最后的一刻，两个人就像两片轻轻的鸿毛，落在了一片死寂的土地上。

小老头放开了年轻人，他的袍袖略略一挥，无尽的细微萤火在两侧出现了，越多越多，渐渐浩如烟海，进而潮水般向中央聚集，最终烘托出一座奇诡拱起的宫殿轮廓。

整座宫殿的外形，就像一个佝偻着腰身的苍老女巫，一手拄着一根仪杖，将一颗丑恶的脑袋竭力下垂到地表，张开嘴巴，发出嘲笑，而那张嘴巴，无疑正是进入宫殿的门户。

“到此刻为止，老夫仍旧给你一个选择进退的机会，老夫不愿强人所难，因为在门后的一切，老夫也不能掌控。”小老头叹息道。

年轻人并没有看对方一眼，他的脚步已然迈了出去，他此生决定的事，从来一往无前，从不后悔。

他就如此消失在了那扇阴森的门户之中，消失在小老头的视线尽头。

“我辈永世流浪，没有任何东西比能够回家更重要啊。”叹息声中，小老头的身影缓缓消失了。

年轻人甫一走入那扇邪恶的门户，便仿佛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异世界，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奇怪的张力，拼命撑开他的七窍，使得一种令人窒息的异味拼命涌入他的内腑，令他情不自禁想要呕吐。

年轻人却在最后一刻，将这种呕吐的欲望强行压迫了下去，他不会被动适应，他只会主动进取，他知道自己一旦有一点妥协，或许就会被这个世界所压制，一点点沦陷。

他开始继续向前走，一步，两步，无数个怪异的声音，犹如原始森林中的交响，纷至沓来，威胁，恐吓，诱惑，谄媚，聒噪，嘲讽，凡此种种的声音不一而足，一旦稍稍心力失持，或许很快就会迷失自我。

他依旧一步步走着，他一直行走在自己的证道之路上，仿佛和眼前的世界并无干系。

周边依旧一片黑暗，黑的让人绝望，唯有在年轻人的周遭，才会藉由他的生命之火，散发出一团可怜的幽光。

他不知道的是，他没走一步，他的形容便会衰老一分，十步之后，他已然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了，他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一切，依旧一步步艰难的走着，越走越慢，却不会停止。

诡异的是，在他的前方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庞大的镜面，镜面之内，一个一模一样的他，正一步步朝他走来，两个身影越来越近，只差最后一步，他们就会重合在一起了。

与此同时，那些纷乱复杂的聒噪之音愈演愈烈，其中尤为强烈的一个声音怒喝道：“停步，再走一步，你会死——”

然而，年轻人仿佛没有看到一切东西，因为他已无我，他行走在自己的无疆心域，从不有滞，一往无前。

轰隆！

仿佛有大片潮水突然崩溃开来，那面庞大的镜子破碎成万千碎片，落入尘埃之中，消失不见。

黑暗之中，无数个身影出现了，他们俱披着一件件如墨的斗篷，如一朵朵漂浮的菌类，从两侧潮水般簇拥而来，将年轻人死死包围在中央。

斗篷之下，一张张苍白的面孔逐一暴露了出来，他们就像一个个病入膏肓的人，连呼出的气都包含着一种强烈的毒性，衍化成一条条毒蛇的形状，不停舔舐着这年轻人的周身。

他们俱皆闭着眼睛，他们仿佛天生并不知道眼睛是需要睁开的，他们有选择的将之遗弃，只凭借其他五识来感知周边一切。

他们饥渴般舔着舌头，恨不得立刻便将这个鲜活的肉食吃掉，却终究还是选择了稍稍退却，将中间一个略宽的位置，留给了一个走出的苍老妇人。

“你居然不怕我们？你知不知道，我们一个念头，便能轻易杀死你——”苍老妇人威胁道。

“你们既然想要测试，又何必上演这些虚头巴脑的游戏？”年轻人嗤笑道。

那张苍老的女人面孔死死的嗅了一番年轻人的气息，她的嘴角突然诡异的笑了，说道：“很有意思，你居然不怕我们，第一关，你通过了！”

妇人身后庞大的斗篷猎猎飞卷，无数的斗篷人潮水般向两侧退开，露出了一条中央的道路，道路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高高的台子，台子的中央正摆着一个翼然欲飞的宝座。

“去，若你能成功坐到那张宝座上，我们阿尔加墨人将无条件奉你为主！”妇人的声音充满了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