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街头有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周围的路人纷纷好奇地围了上来。
只见言真真面红耳赤,她手中握着一只空空如也的咖啡杯,而粉色的衣服上尽是污渍。她愤怒地瞪着眼前和她穿着打扮一样的女人,可人家无比淡定,只是从包里面拿出一张面巾纸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
艾琳慢慢摘下脸上的墨镜,然后用轻飘飘的眼神打量着狼狈不堪的言真真。
在艾琳露出全脸的那一刻,周围议论纷纷。
“啧啧,你看看明明是同样的打扮,这个戴墨镜的女孩多漂亮!”
“就是,我刚刚看得清清楚楚,是这个人先想要用奶茶泼别人的,却没想到反而泼到自己身上了,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我看她就是嫉妒人家比她好看,现在自作自受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言真真气得脸色忽白忽青的,要不是衣服上的污渍是真实的,甚至还冒着热气,她简直不能相信,居然还会有人敢这样对她!
明明是她先朝艾琳泼上去的,可怎么一瞬间奶茶就撒到她身上了?
言真真简直不能接受,她尖叫着去拉扯艾琳:“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和我穿得一样,还害我出丑!你这个贱人——”
她的力气着实很大,否则怎么会彪悍到用酒瓶子差点把人砸死呢?
艾琳有些招架不住,又被晃得心烦,她顺着言真真的劲儿猛地一推。只见前面有一个大水坑,言真真失去平衡一头栽在污水里面,等再抬起头来时,众人都哄堂大笑。
言真真一头水渍渍的头发贴在脸上,从发丝间能看到她花了的脸,从嘴巴里面正往外吐着脏水。
艾琳也跟着笑,旁边的人甚至还说艾琳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正笑着,却听见嘤嘤的哭泣声,原来是言真真哭了,她用手使劲儿擦掉脸上的脏东西,然后像个女鬼一般指着艾琳:“你!你,给我等着!本小姐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我、小心本小姐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艾琳笑够了,然后走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不就是言家人么?前一段时间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回来,可我看现在你的病还没好啊!”
“你!你……”言真真手指着艾琳。高高的昂起头:“你知道就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下来向我道歉!”
艾琳将墨镜重新戴回到脸上,勾勾唇角不屑道:“等你来报仇。”
可她没想到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在黑暗的屋子里,她真的卑微地匍匐在言真真的脚下,苦苦哀求。
不过这将是以后的事。
另一边,忆希刚刚走出季氏集团,手机上就接到了赵思的电话。
“少奶奶,有家医院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上次那个老太太生病了,家里也没有什么人,成天吵着要见你一面,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赵思显得很难为情。
忆希第一反应就是疑惑老人为什么要见她呢?况且老人应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才对啊。
赵思在电话里详细的解释:“上次我把她送回家,她说什么也要记下我的电话号码,记在一个红色的小本子上。然后听医院方面说,老人这次又是揣着本子就出门了,好像走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又昏倒了。医院也联系不到别人,那本子上就只有三个号码,其中一个就是我的。那老人一直昏迷着,嘴里叫着什么青青啊静静的,少奶奶,你不是说她上次还叫你青青么?”
忆希静思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那个阿姨也是个可怜的人,这样吧,那家医院在哪里你开车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以后,忆希给季晨旭打了个电话报备一下,以免他担心。
后来,她在赵思的陪同下去了位于城市边缘的一家医院,忆希拎着营养品走进病房,听护士说,老太太刚刚看起来精神好多了,甚至还站起来自己上了个洗手间。
忆希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老人便慢悠悠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见到了忆希,老人显然很高兴,她用力地朝忆希伸出手臂,干燥的嘴唇里蹦出几个字眼:“青青、青,你回来啦?”
忆希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握住老人干枯的手臂:“您,您怎么起来了呢?快去床上躺着吧!”
老人用她浑浊的眼珠看着忆希,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青青,青青……我,我出来找你,找到你了!”
忆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您找我?”
老人如啄米般点点头,然后用手很笨拙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红色的小本子,献宝一样捧着给忆希:“青青,我,带着这个,找到你了。”
忆希接过来,翻开来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数字简直让人难以辨认。可上面明显有三个人的电话号码,这些和赵思说的一模一样。
可这个年迈的老人,就只是带着这一个什么都说明不了的本子就敢出来想要找自己最亲近的人?
忆希有些季名的感动,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问道:“阿姨,您找我做什么?”
老人用她起了干皮的手掌轻轻摩磋忆希的脸蛋儿,目光显得有些痴醉:“青青不哭,妈妈这就带你回家。家里面还有姐姐,我们一起……”
忆希凑近了轻声地询问:“那,我姐姐叫什么名字?静静是么?”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时,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眼珠子又开始迷茫了起来,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我的静静呢?她在哪里呢?”
继而,她一把抓住忆希的雪白的手臂,着急地问道:“青青,妈妈不是叫你看好姐姐的么?你把她丢到那里了?你把她丢到那里了?!”
眼看着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老人竟然开始疯狂地用黑乎乎的指甲抓自己的脸,她惨叫着,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在发泄某种情绪。
忆希被吓得连连后退,幸好有护士和医生及时冲进来,他们用针管在老人胳膊上推进去一种药水,老人瞬间瘫软地坐在地上,安静了下来。
忆希胆战心惊地问医生:“请问,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成这个样子呢?”
主治医生解释道:“是这样的,根据我们的检查,其实这位老太太并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现在之所以会这个样子,我们猜测应该是心理方面的缘故吧。小姐,您是她的家属么?”
忆希连忙摇摇头:“我不是,我只是上次帮忙把她送回家的而已,甚至之前不认识。”
“哦。”主治医生推推眼镜笑道:“我还以为您就是老太太口中的青青呢!”
忆希楞了一下,然后看了看由护士们扶着躺在床上休息的老人,喃喃道:“她也经常这样叫我,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医生点点头,然后说:“既然老人家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连不清醒的时候嘴里也念着。就劳烦你这段时间帮忙陪陪老人吧,没准会更利于康复。”
忆希没有什么犹豫,她点头应下了。
傍晚的时候,忆希走在大街上,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看着旁边的高楼大厦,没想到眨眼间,自己竟然长得这般大了。
她在脑海中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竟还历历在目。
最开始的时候,忆希的母亲是一个披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的女人,身材窈窕,至于长相,忆希真的记不清楚了。
在她记忆中,母亲喜欢给她炒土豆丝吃,但其实因为有言镇成每个月的资助,她们娘儿俩从来都不缺钱。而土豆丝这样的家常菜,却是忆希当时最爱吃的。
五岁之前的忆希知道母亲每天早起都会打扮得光鲜亮丽,坐在豪华的梳妆镜前涂涂抹抹,将一头好发梳得可以马上去拍广告。然后一天下来,母亲除了给她做饭就是坐在门旁边的椅子上,托着脑袋,静静地发呆。
五岁之后,她被言镇成接到了言家。当时忆希以为父亲会像母亲一样,给炒一盘好吃的土豆丝。可是他们当天吃的是法国料理,再加一份小牛排。
她倒是把刀叉用得很熟练,但这一顿饭吃得很严肃,大人们板着脸,两个姐姐也被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她。
吃完言母还刻意走过来问她吃得怎么样,好吃不好吃。
忆希很单纯地仰起头,诚实地回答:“吃饱啦,但是这些还不如我妈妈做得好吃,阿姨,你是这里的保姆嘛?”
言母当时的表情,忆希现在还印象颇深。那风韵犹存的女人瞬间黑了脸,然后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忆希,嘲讽的笑着:“不愧是婊子的女儿,还妄想着鸠占鹊巢呢。”
这些话当时只有五岁的忆希完全听不懂,可现在想起来,却使她痛心。
后来当她跟着言家别墅厨房的王阿姨学会了做饭,忆希真的炒了一盘土豆丝给父亲端过去。可当时言镇成在忙,连书房的门都不让她进。
忆希还找了机会偷偷溜进去,将一盘土豆丝端端正正地放在言镇成的办公桌上,下面还垫着一张纸。
当言镇成回房间,一闻到这前所未闻的香味时,却没有什么好感,因为盘子下面垫着的,是一份还未签字的重要合同。
后面忆希的下场可以想象,那是她第一次被命令去祭堂跪一夜,那时候她才六岁。
没见过这样狠心的父亲,对她有生养之恩,却从来不曾善待她,更不用提那种对女儿的疼爱。这些是忆希想都不敢想的。
可她真的幻想过,可当她用尽了全力去爱父亲,换来的却是继母的辱骂,父亲的严惩的时候,年幼的忆希擦干净迷茫的眼泪,纯净的心也终于蒙上了一层尘埃。
忆希以为自己已经被磨练的很坚强,可当她爱上季晨旭之后,一切坚强都成为了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