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了此事，我还有一事，想要询问胡兄，还望胡兄能据实相告。”放下酒杯，程一言说道。

“何事？”

“事关我老师，柏老丞相。”程一言叹了口气，道，“我回了浙江之后，对长安朝局虽不完全清楚，却也并未全然不知。起初那几年，老师似是处处与你作对，凡是你的提议，老师定当全力驳斥，起初你是据理力争，却不知为何，突然之间，你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人，有人说，是你怕了老师，认输了。我却不信，你可是西风大将军，怎么可能认输，可是你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老师又为何会有那般转变？”

“你此番，到底是问我为何变了，还是问你老师为何变了？”胡定虏叹道。

“都问。”

胡定虏低眉详视酒杯，半响才道，“若是，我说是一个误会，你信吗？”

程一言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信！”

胡定虏似是受了极大的震动，抬起头看向程一言道，“你可还记得柏洵然？”

“自然记得，老师的独子，那般的人物，我有怎会不记得。”

“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走的？”

“不是说他身体不好，病逝了吗？”程一言听到胡定虏的提问，心中一惊，难道老师唯一的孩子竟不是病逝，竟还另有隐情？

“是病，不错。可是这病，是许多年前种下的，当时我还有洵然一同随着先皇英宗去微服，路遇刺客，当时我只来得及护住先皇，将先皇推开的时候，身子恰巧又被一人撞到，伸手拉了一下柏洵然，恰好一支冷箭射了过来，正好射在他手臂上。”

“那箭原本要射向的方向是我的位置，最后却射到了柏洵然，英宗出行本就是秘密而行，却有人暗杀到此，英宗意欲彻查此事，示意不要宣张出去，是以并未有多少人知道柏洵然受了伤。”

“为了封锁消息，先皇将柏洵然留在行宫，留有御医照顾，只让柏老丞相一人探望。谁料那箭上竟然有一种奇毒，毒性极慢，直到几日之后，方才有御医查出。那毒是辽国的一种毒物所致，并未会立刻要人性命，只一味吸收中毒之人体内的养分，最终慢慢耗尽那人的元气，可谓阴毒至极。”

“当时御医研究出一些草药能够抑制此毒，却不能完全将其从柏洵然身体之中根除，按照御医的药方吊着，也就十年阳寿。后来寻得一位药方，需要北辽的冰狼王的血液作为药引。”

“冰狼本就难寻，冰狼王更是难得，所以寻了好多年，都未能寻得。那时柏洵然已经娶妻，育有一子，偶有生病，总的来说却还算康健，却突然似是食用了什么东西，将毒性完全激发，身子一下子就坏了，那是他的妻子恰好怀胎四月。”

“柏洵然垂危之际，柏老丞相不知从何人那人听得我有冰狼王的血液，亲自登门求药。可我哪里有，我若是有岂不早就给了他。后来柏夫人不知从何处得知，竟然也闯入我府中，质问我，问我是否有一翡翠琉璃小瓶，是维维族所赠，说那瓶中就是冰狼王的血液。我当时立刻寻找，找出之后我们立刻去了柏府将那瓶子给了大夫，谁料，还是晚了，那药引放置时间太久，已经失了药效，没多久，柏洵然就故去了。”

程一言不知这其中竟然还有这般多的区区绕绕，“可是这与胡兄又有何干系?老师为何要与你处处为敌？”

“柏丞相以为我是故意不将药引及时拿出，加之当时柏洵然中箭本就有我过失，柏老丞相心中难平，便将矛头指向与我。”

“可是那药引？”程一言询问道。

“那瓶子我是当年出征辽时，解救维维族，族长赠与我，说是他们族最为宝贵的圣水，是天泪。语言不通，我以为就是他们天山圣湖上的水，回来之后就束之高阁，并未在意。此事我也确实不知，若不是柏洵然的夫人问道，我怕是此生都不知那瓶中是何物？”

“造化弄人啊——”程一言叹道，柏洵然是那般才华横溢，又深得先皇英宗看重，将来拜相都是极有可能，却英牛早逝，此事并非胡定虏之过失，却阴差阳错下，老师与胡定虏竟成了仇人，胡定虏本应洋洋得意在朝堂挥斥方遒，却也因为这个原因从此朝堂消寂。

“原来你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朝堂不再与老...柏丞相继续争辩。”程一言说道。

“此是一则原因，还有原因与柏老丞相无关，我就不多言了。”胡定虏说道。

“老师后来变得那般咄咄逼人，竟是有这层缘故。”程一言叹道。

“斯人已逝....”

两人又喝了会酒，程一言出去方便的时候，路过一个房间，朝里边不经意瞥了一眼，竟然恰巧看到一人神似沈千。

程一言有些不可置信，以为许是自己喝了些酒，眼花了，便要继续凑近在看，却被人扯住衣袖，扭头一看，竟是胡牧歌。

胡牧歌并未说话，只是将程一言带回到他原本的包厢中。

“牧歌，你怎在此？”胡定虏见胡牧歌和程一言一同进来，错愕道。

突然楼下传来阵阵嘈杂声，打断了胡胡牧歌将要说下去的话。

“快，封锁了这个酒楼，前门后门，都给我守住了，不许一个人出去。“

三人对视一眼，立即噤了声，仔细听楼下动静。

楼下包正义正率领一众大理寺官兵将酒楼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并且让官兵挨个房间搜寻，搜到胡定虏在的房间的时候，这几个官兵认出胡定虏，立刻行礼，并将三人请下楼去。

“不知胡太尉在此，惊扰胡太尉。”包正义见胡定虏下来，忙说道。

“无碍，你有要案要查，自然以案子为主，这位是浙江总督程大人，这位是犬子。”胡定虏介绍道。

“程大人，胡光禄。”包正义说道，“此前倒是因为沈千的案子，见过光禄大人。”

程一言与包正义并无往来，所以并未开口说话，只静静相听。

“包大人，这是什么案子竟这般劳师动众，怕是将大理寺的官兵都派出来了吧。”胡牧歌问道。

“还是之前的案子，光禄也参与了的，沈千金矿的案子。”

“咦？那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胡牧歌说道。

“是结案了，可是我方才在府中，收到一小孩递过来的纸条，上边写着，沈千在此，我这便立即带了大理寺的精兵过来，若是能抓住沈千，那这之前许多未解的疑问都或许能解答。”包正义有些兴奋的说道，同时心中也焦虑，担心若是此次抓不到，怕是以后都再难抓到沈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