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胡牧歌心中止不住高兴,他之前一直担心若是柏府牵扯其中,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柏桐和柏芝,所以特意委托了梁山帮中的弟兄帮忙查询,查证出来柏府却是与沈千金矿一案无关。
他想,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子渊,子渊定会也很高兴,毕竟子渊对柏桐也一直赞不绝口,明日下了朝就告诉子渊这些,胡牧歌在心中下定主意,暗暗满意最近所布局的所有事情,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沉浸于喜悦之中,却丝毫没有发现背后有人悄悄跟踪。
牛骏峰回了驿站,见到程一言房间灯未灭,就轻轻敲了敲门,“程总督?我是牛骏峰。”
“快,快给牛知县开门!”程一言闻言赶紧站起来对着守在门口的小厮道。
“牛知县,请——”小厮开门后道。
“牛知县,你可来了,身体可还有不适?”程一言将牛骏峰四下看看,想要看看是不是安康。
“让总督费心了,我身体一切都好,倒是总督大人,这几日可还好?方才上楼的时候,还看到有一人似是在旁边等着,问了两句,说是等总督您去吃饭?这么晚了,总督大人,难道还没有用晚膳吗?”
“哎呀,我吃了。那人啊,是工部尚书卢冰派来的,是我昔日同窗,说是要与我叙叙昔日同窗情。”
“总督大人可千万不能去啊,钱塘江大坝案不管和中央是否扯上关系,这工部是一定脱不了干系的,这时候卢冰请您去吃饭,可谓是别有用心啊。”牛骏峰说道。
程一言知道牛骏峰的好意,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这几日想必也会有不少人到时会请你吃饭送礼,不管是何理由,还望你能操守自成。”
“是,下官谨记总督教诲。”
“你且坐下,别站着了,有几个事情,我还要给你讲讲,免得你明日面见圣上,出了岔子。”
见牛骏峰闻言坐下,程一言开始讲起自己这几日的一些观感。
“你我本就是奉旨调查钱塘江大坝一案,可是最近沈千被抓,就是之前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金矿案,他被抓了之后,这个案子也被重新提了起来。原本这两个案子没有什么交集,虽都是在浙江,但是一个是大坝,一个是金矿,怎么看都扯不着关系,可是啊,这一****仔细思索,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两个案子似乎是有关系的。而且啊,为何在我们来长安述职的时候,沈千才被抓呢,这些若说是巧合,那实在是太巧了,惹人怀疑。”
牛骏峰对于金矿一案其实原本就是参与者,在浙江他受了胡牧歌委托,对金矿一案彻查,后来领旨和程一言一起又去查钱塘江大坝一案,这才将金矿一案的许多后续事情交给了梁山他们。若是说起来,牛骏峰可谓都牵扯在在这两件事中,但是此前他从未想过这两个案子有任何关系。经程一言这么一分析,牛骏峰细细在脑子里回想,确实也觉得有一丝丝的疑惑,“如此说来,确实值得细细思索一番,只是,到底是何事让总督觉得这两件事情是有关系的呢?”
“是昨日,我与胡太尉在西湖井楼吃饭,恰巧我看到一个人像极了沈千,我正欲细细分辨一番,却被胡光禄,就是那位少年钦差给拦了下来,看他模样分明像是早都知道沈千在这里的,我本想细问,但是当时突然大理寺的人进来,将沈千带走,后来又来的刺客抢夺沈千,一番混战大闹之后,我便没有心思在去询问胡光禄为何知道沈千在此。不过今日冷静下来,觉得胡光禄当时出现在西湖井楼实在是有些可疑。”程一言将自己今日心中的一些疑虑统统说了出来,在长安,他与牛骏峰毫无疑问是一条船上的,所以他才将心中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牛骏峰心中捋了捋,程一言程总督的意思就是胡牧歌早就知道沈千在西湖井楼藏身,却又恰巧这个时候大理寺来抓人,这个时候正好是自己和程总督来长安述职的时候,为何要将这两个案子放在一起呢?
“会不会是总督大人多想了?胡光禄出现也许就是一个巧合呢?”
程一言叹了口气,“我也是像你这般推测过,假设他出现是个巧合,那大理寺的人出现是巧合吗?这一连两个巧合,牛大人,你信吗?”
“我…我…”,牛骏峰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这就算自己想要说服自己要信,也有点难啊,一个巧合是巧合,两个巧合那就一定不是巧合,“程大人,为何不直接去问询胡光禄呢?”
程一言看了眼牛骏峰,叹了口气道,“我上朝第一日与他打过招呼,也算是毕竟在浙江共事一段时间,打个招呼也并不为过。来京述职官员与长安官员来往过密本就是大忌,更何况他毕竟是胡太尉之子,我怎好与他一直有来往。”
牛骏峰一直都在浙江,若不是程一言提拔,怕是知县都做不上来,所以对中央的朝局并不是很清楚,还继续问道,“这与他是胡太尉之子有何干系?”
程一言这才算明白,感情牛骏峰平日是真的不和同僚来往,但凡要是和同僚来往一番,自然会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昔日承教于青云书院,你可明白?”
若是话说道此处,牛骏峰终于明白过来,青云书院的校长是柏远山,柏老丞相,也就是说,程一言程总督其实是柏老丞相的学生,而柏老丞相据说和胡太尉政见多有不合,程总督自然要避避。
牛骏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明白明白。”
朝廷中虽并未明确划分党派团体,但是出身家学连理姻亲等等这些都能成为一根根线,在利益的穿针引线之下,捆绑联结在一起。
所以,就算程一言不愿意被划分到柏远山的那一列,他也逃不开,在外人的眼中,他就是柏远山的学生,这层关系是无论如何都存在的。柏远山是他的老师,程一言尊他敬他,可是老师现在老了,对许多事情也失去了应有的把控,被小人钻了篓子,程一言不愿意相信许多事情是老师亲手指挥的,他宁愿相信那些都是一些小人背着老师做的,老师在他心中还是有着很高的地位,他不愿给记忆中的老师形象抹黑。
所以,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中立,那边都不沾。
但是,自己真的能做到中立吗?
程一言在心中问自己,他没有答案。其实查案子的时候,他也极为担心,若是查到这些事情中有老师的身影,自己该怎么办,索性还好一点都没有查到,他深深地送了一口气,但是,他又忍不住问自己,假设查到与老师有关,他又该怎么做呢?
是大义灭亲,还是佯做不知?
程一言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