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后腰抗到栏杆一瞬间就感觉不好，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地面上的花灯都跑到了头顶上。
耳边除了猎猎风声，还多了很多尖叫声。
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青青那声，她也听到了，似乎还能看见她失色的脸庞，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抓紧我！“
很快有一道很陌生的声音随她下来。
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腰被那人揽住，紧扣着，有些疼。
下落中她睁不太开眼睛，只能感受到那人呼吸的温热和急促。
五层楼有这么高吗？她觉得没有，但下落的过程似乎无比漫长。
她甚至想如果此时就这样落地了，是不是以后再也不用想那些人那些事……
只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有什么断裂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柳新亲眼看着李济衡试图拉住南柯，然后一同跌落下去。
李济衡把南柯护在怀里，但是落地时肘关节着地，那声脆响，应当是他受伤了。
南柯的脑袋重重撞在了李济衡的脸上，两个人都是一阵头晕眼花。
“秦王殿下！！”南柯率先缓过神来，身体其他地方除了一些僵麻感似乎没有外伤。
倒是李济衡摔下来以后就大字形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鼻子下面还有两道血迹沿着颊边流下。
南柯说话时，“……”李济衡眼神半大天不能聚焦，眼前重重叠叠都是南柯的脸，白的、黄的、扭曲的、拉长的……
“真丑……”
“您说什么？”南柯只见他嘴巴张合一下，却听不见声音。
“……”
少年郎躺在地上，血流满面，右手肘部衣袖一片深红的血迹逐渐扩大，说不出的狼狈。
也有说不出的震撼。
他们毫无交集，他竟能护她如此！
南柯看见从薄甲里面淌下来的血，和不正常地扭曲着的手臂。。一下子慌了神，“您忍着点。”
说着就低头揪起大袖用牙撕咬开一个豁口，然后两臂分开，扯下来一条布来。
当她把李济衡手臂简单包扎后，楼上的械斗终于告一段落，一大群人拥着重伤的李启和已经昏迷不醒的穆向莲下楼来。后面是几具刺客的尸体，其中没有宋廿九。
柳新也跟着下来，冲到南柯身边，好在没有大事。
“姐姐……”柳新强忍着腹部的痉挛走到南柯身边，拽了拽她衣角。南柯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就是发髻凌乱了些。
“太子殿下！秦王殿下受伤了！”南柯跪着说，声音哽咽，双手上还沾着刚才包扎时的血迹。
柳新看见那黏腻的液体，嘀嗒嘀嗒地摔碎在地上，终于再没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任由那片猩红吞没自己。
“青青！青青，你怎么了？别吓姐姐啊！”南柯急切的哭音在耳边，但是她无论如何也增不开眼睛。沉香忽然心口一阵揪痛，紧皱着眉头，眸中带上了一抹奇异的蓝色，不由自主地向一个方向看去。
几名暗廷卫过来，打算搀扶李济衡。
“别……让我躺会儿……”李济衡这才虚弱地出声。
真痛啊！这安都第一才女的头莫不是铁做的？
落地时，南柯的额头正好撞上了他的眼睛鼻子，倒是比骨折了已经快失去知觉的右手臂更痛一些。所以他现在还没缓过劲儿。
李济衡眼前还是乱七八糟的，一点也不想离开地面。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只能听见身边那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再唤他，而是另一个名字。
这就被她忽视了？
暗廷卫面面相觑，看向李济和。
李济和正忙着一边召太医一边着人收拾残局，还要护送皇上皇后回宫根本无暇分神。
“臣与家眷在此照看秦王殿下，太子快些带皇上回宫治伤吧！”
柳林是文臣，帮不上多少忙，但是很有眼色。眼看着自己女儿也出事了，于是索性应下来。
“劳烦柳尚书在这里照看着。还有，后面这些事，本宫承柳尚书的情了。还望不必与人多言。”李济和看了眼在李济衡身边的柳家两位女儿，尤其是已经倒地的柳新，也不客套，转身就走了。
空荡荡的中街上，很诡异的一幕——暗廷卫站成一圈，护卫着李济衡。圈里是跪着的南柯和毫无形象躺在地上的秦王。
柳新被沉香抱起来送回了马车上，与铃铃合力喂了几口水之后才看见小姑娘睫毛蝶翼般颤动几下恢复了清醒。
“唔……”柳新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视线才恢复清晰。
“小姐！”铃铃脸上带着两道泪痕，紧紧抱着她的肩膀。
“好啦……没事的，就是……”看到血还是忍不住眩晕。
“我们这是？”忽然想起来，外面怎么样了？！
“秦王殿下和南柯小姐还在外面。”沉香默默把扶着她肩膀的手撤回去，回应道。
柳新下车，向着那边看过去。
司攻玉还有柳林在柳府马车附近远远看着。
“阿石，”柳林把司攻玉抱在怀里，望着和满空星辰相呼应的街灯在夜风里微微摆动，叹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柳新想起来的却是，那日去和柳玥请教时。。柳玥无比笃定的一句“每逢天家与民同乐时，一定会有意外发生。想要获得名声，自然是天家给的最为长久。……”
六叔他，虽不是朝中之人，但是对天下事所知甚为明晰。
“沉香，你为什么不出手？”
柳新看着南柯跪在那里一直不起身，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超级厉害”的死侍存在。
但是沉香却没有出手。
“回主子的话，沉香只负责主子的安全。其他人，没有主子的命令沉香是不可能去管的。”
“可那是我姐姐！”
沉香沉默半晌，“若是在沉香离开时，主子出了事，沉香承担不起后果。”
他的倔强，让她再说不出责难的话来。腕上那颗痣，提醒着她，他们命运与共。
“如果，你有能力的话，下次一定要救。”
柳新又补充一句：“没有能力就回去重新训练。”
沉香不接话，桃花眼眯眯，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
“冰糖芙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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