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二小姐，没了】一名宫装模样婢女以手遮掩，小心对着端坐榻上的贵人说。

只见榻上的贵人身着一身粉色嫔妃装束衣裙，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抹胸，周旁粉色条纹，细看竟现淡淡粉光。纤纤细腰不足盈盈一握，腰带上用金线夹着雪狸绒毛不规则地绣着花纹，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额间轻点朱红，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三千青丝随意搭在双肩，似是飘然若仙，又似娇媚动人。只是如黑耀石般的眸间神情全无，往日似琉璃般熠熠发光的神采淡然无存。

【没了？何时之事？】空洞的眼神任谁见了都心疼不已，【呵！没了也好，倒可不再见那些个肮脏事。】

整个寝殿安静了好久，最终还是被茶盖摔地的声音打破。

【娘娘，可伤着了没？】宫装婢女着急地检查着贵人的手。

【不碍事。很久都没有感觉到了，原来我这里是会疼的。】贵人指了指胸口，絮絮地说着，【虽是亲姐妹，我与燕儿打小并不亲厚，我是命定要被送进宫的，我羡慕她可以肆意奔跑，而我只能处处约束自己。梓桑，可她终究是我妹妹啊。】

【小姐。梓桑知道小姐心里的苦。呜呜……】情到深处竟然哽咽地喊出了上官景待字闺中时的称呼。

凉国人都知道，当朝丞相上官无忌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上官景，知书识礼，贤良淑德，一招入宫，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二女儿上官燕，刁蛮任性，性情刚烈，年方二八迟迟未有人敢上门求娶，好容易有人上门说媒，愣是将人生生蔫了出去，还大言不惭地说“此生要嫁就嫁萧家郎”。

或许正巧想到此处，上官景嘴角勉强有了笑意，虽说是苦笑，却也转瞬即逝。

【在我入宫前，燕儿跑到我房里哭，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妹妹是关心我的。她说她气我，气我太懂事，被家族捆绑了一辈子，还要被皇宫困。也只有她才会对我说出‘姐姐太懂事了，正因为如此，他人才会对姐姐越苛刻，因为在他人眼里，这些懂事已然成了一所应当’这种话，她是真的关心我的。】

人在回忆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的会想起很多。上官景或许就是这样。

【可是，你不知道啊，我入宫，是因为我爱他。8岁时见到他，后花园一眼，此生便难忘了。后来他处处照顾我，受家父罚跪宗祠背《女则》、《女戒》时，他陪着，受伤时他看顾着，还为我解释晦涩难懂诗词……我以为他心里定是有我的……】

【小姐，别再说了，别说了。】唤作梓桑的宫婢听到上官景絮絮叨叨地讲着，终是发现不对劲，深怕有些要烂在肚子里的东西被她不留神讲了出来。

【呵！怕什么！咱们这跟冷宫无二。不！整个后宫都跟冷宫无二。后宫只是他巩固政权的工具，我也是工具啊。可我为什么还是那么爱他。梓桑，今天晚上就让我重新做一回上官景吧，明天再做皇贵妃。】两行清泪终是控制不住地从紧闭着的眼中流出，在惨败的脸上无声地落下。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睁开，几秒钟就像度过了一整个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