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为老不尊
“有话好好说，您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汪教授将烟袋在膝盖上一磕，他力气不小，烟袋一分为二。
姥爷的臭脾气还不知道收敛，冲过去就要打汪教授，“你是谁啊，多管闲事！我们的家务事轮不到手，看我今天不替你爹妈教训你！”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汪教授是文明人，可道理明显讲不通。才说了几句话，就挨了两个大耳瓜子。
这下，就算是好脾气的汪教授都火了。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为老不尊的！”
这时候，有些耳背的姥姥才听到打闹声，赶紧从后面的操作间里冲出来。
她两手拍着膝盖嚎啕，“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啊老头子，快住手啊！”
汪教授这次是带着学生来的，就带了一个小明还有一个比他更瘦弱的。
两人是想劝架来着，可明显有些无从下手。
店里乱成一团，食客纷纷避让。
抱怨声四起。
店里走进来两个人，长得都很高大。
混乱之中，我无意间瞥过去，看到神情凝重的牧晨跟不知所以的纪安杰。
牧晨拉着纪安杰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终于把我姥爷架住了。
姥爷气喘如牛，还在试图踹汪教授。
汪教授毕竟是个文化人，体力活都很少干，被我姥爷抓扯的头发衣服都乱了，甚是狼狈。
“汪教授，你先喝水。”我妈过意不去，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
汪教授看她一眼，将水接过去，“对不起啊小徐，没能和平解决，是我冲动了。”
我妈摇摇头，眼泪滑下来一颗，她飞快抹去。
姥姥叫来舅舅，将姥爷拉出去。
他们一家拦车走了。
姥爷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不孝女，回去再收拾你！”
食客们抱怨了几句，很快坐下来。
他们是这里的常客，了解我妈一个人不易，也没多为难。
我妈在结账的时候，给他们打了八折。
店内又恢复正常。
“嘶，疼。”
汪教授脸上有伤，小明去附近的药店买了消毒药水。
我妈听到声音，赶紧上前，“汪教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汪教授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今天本来是请学生们吃饭的，没想到碰到这样的事。如果知道刚刚打人的是你爸爸……”他想了想，仍是很坚定地说：“我还是要管。你都有孩子了，他怎么还能下这样的狠手。小徐，没事吧？”
在汪教授关切的目光中，我妈红了脸。
“我没什么事儿，让汪教授担心了。”
小明跟他的朋友知趣地让到一边。
我则拉着牧晨跟纪安杰走出去。
纪安杰被门口的木架子跟上面的流浪猫吸引，逗弄起来。
我问牧晨：“你怎么来了？”
“下午上课时睡了个觉。”
“你的梦境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所以弄得我最近精神不太好。”
牧晨眼睛下面确实有一团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
“谢谢你们过来帮忙，改天请你们吃饭。”
“有麻烦再通知我们。”
毕竟是家务事，牧晨没有多说什么。
纪安杰临走的时候也嘱托我：“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他随手丢给我一包药，“这是来的路上，牧晨让我买的，你拿去用……牧晨，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看着两人的背影，我会心一笑。
我妈还是坚持带我跟汪教授去了医院。
我们两个都没事，她这才放心，一再对汪教授表示感谢。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的气氛很凝重，姥姥跟姥爷都没睡。
“你们去哪儿了？”姥姥朝我妈使眼色，意思是让她服个软，道个歉。
我妈冷冷说：“带冉冉去医院了。”
砰！
姥爷的手重重敲在沙发扶手上，“娇气！不就是肿了一块儿，至于去医院吗？”
我妈紧紧拉着我的手，我能够感觉到，她浑身抖得很厉害。
“爸，东子是你的孩子。冉冉也是我的孩子。我舍不得打冉冉，就跟您舍不得打东子一样。我的孩子也是宝贝！”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姥姥赶紧上前拦我妈。
“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妈，我跟冉冉都没错。我听马师傅说，你今天在操作间，让马师傅用长芽的土豆做菜，还有好多坏掉的菜，你都不让扔，让多放大料，说反正一般人吃不出来。妈，要是按照你这种办法赚昧良心的钱，我这店早倒闭了！”
姥姥不说话了，不断地白我妈，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以后啊，你们谁都别来我的店指手画脚，谁来我跟谁急！”
撂下话，我跟我妈就回屋了。
姥爷气得在外面砸东西，谁拦着都不行。
“真是反了天了！”
趁他们一家在客厅商量对策的时候，我悄悄把电闸拉了。
脾气火爆的姥爷当即就骂个不停，“还是市里呢，动不动就没电！”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我妈哭泣的样子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
我气愤地拍打了几下床帮，“这还是亲人吗？简直就是一帮蛀虫！”
以后，休想从我跟我妈这儿抠到一个子儿！
也许是看硬的不行，姥姥开始用软的，试图感化我妈。
只要我跟我妈一回家，我姥姥就拉着我妈唠嗑。
“你们小时候啊，家里穷。你爸一个人养家，不容易啊。那时候，咱们家穷得连粮食都没有，他自己就吃窝窝头，让你们吃白面馒头。”
“妈，白面馒头是莉莉跟东子吃的，我吃的也是窝窝头，还不如我爸的，都硬了。硌掉我一颗牙，你看。”
我妈翻开嘴皮子让姥姥看，“我到现在都没舍得花钱补。”
姥姥很尴尬，又说：“你爸去镇上给人干苦力，早上不到五点起床，晚上八点才回来……”
“我记得，他就干了两天，因为脾气臭，老跟人打架，就被辞了。”
“……他辛苦供你们上学……”
“我十二岁你们就张罗把我嫁出去，找了个村里的老光棍儿，四十了，娶不着媳妇儿。精神还有问题，一发病自己亲妈都打。我哭着喊着不想嫁。你跟我爸就打我，说谁家的女儿不是为家里做贡献，还说老光棍儿的彩礼多，可以留着给东子上学娶媳妇用。我是偷偷跑回学校，跟老师说了这事，你们被我们校长找去谈话，才没有逼着我出嫁。”
姥姥不说话了。
我妈一边给我打毛衣，一边跟姥姥说以前的事儿，“后来，你们坚持让我辍学，打工养家，还是奶奶看不下去，将我接过去，我才能念到初中毕业，你们还要张罗把我嫁出去，我没办法，才跑到燕市来。这些年，莉莉跟东子的学费都是我出的，家里的房子是我花钱盖的……”
“算了，过去的事儿不提了。”
姥姥败下阵来，起身走了。
妈妈放下手上的毛衣针，捂着脸，哭了。
灯光下，她的肩膀一颤一颤，那么脆弱无助。
“妈，别哭了。以后有我呢。”
我抱住她，用力地抱住她。
以后，我绝不会再让我妈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