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理了理衬衫衣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而不失礼节。
随后尽量保持从容稳重,在某天的早餐时间,我想打破饭桌上的沉默。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先做那个打破沉默的人,我愿意做那个人。
因为打破之后,或许能收获不一样的温馨。为了那样温和的感觉,让素来也不怎么多话的我做那个像顾怀平一样皮实的人,我也是愿意的。
我本想对父亲先说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先和我的母亲说了起来。
我装作镇定地问她:“您今天还要继续完成那幅画?”
一问完,我感觉我镇定的表象下,手心已经有些冒汗。
我不知道,一向努力保持镇静的我,原来可以紧张到这种程度。
母亲是个画家。平时没事她基本在画室里作她的画。
我原以为母亲不会回答,母亲竟然出奇地回答了一句:“嗯。”
只简单一个单音节的字,却足以让我心里涌起高兴。宛如春天的水欢乐地流动了起来,清润平缓,却带着打破寂静的欢动。我的心也跟着流淌起令人心动的欢乐高兴。
这方法果然是有效的。
我一时按捺不住,兴奋得忘乎所以地多说了几句。
天知道,我渴望这一幕渴望了好些年。
期间,我视线的余光注意我的父亲。
他身形挺直。虽然如同事不关己地自顾自喝粥,但他嘴角含笑,笑容极浅却柔和。我想,他对这一幕也感到喜欢和高兴的。
看到这儿,我心里的欢喜多了许多,以为迈出这一步,我们一家人的氛围终于改善。
然而当我再说接下来的话,母亲停下舀粥的动作,眉头一皱地看我,说:“食不言寝不语,注意你的言行。”
接着,母亲又说:“阿璃,你今天有些过了。”
我:“……”
我一愣。愣过后发现母亲皱眉,看我的神情也带了不满,我的欢喜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冻得我心头一沉。
我闭上了嘴巴。
说到底,我不希望母亲对我不悦和不满。
父亲也许看出了我的尴尬,他替我解围:“他还是个孩子,不必对他太过苛责。”
“我用完了。”父亲刚说完,母亲就放下碗筷,用纸巾按了几下嘴角,起身优雅清冷地离开了。
这一幕,我始终记得。
我更记得母亲离开后,父亲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对我说:“烨璃你慢用,爸爸赶时间,要先出门。”
我点了点头,看着父亲匆匆离开。
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我不想再说太多。他们之间几乎没有温情交流,两人的互动也乏善可陈。因为母亲太清冷,她像一朵遗世独立的花高贵冷清地存在,有气场却又无人可以靠近。
如果有什么事能让我母亲有些许不一样的神情,大概是她完成画作的那一刹那。
我见过母亲完成画作的那一刹那。
当时放学。学校布置任务找家长签字,父亲那几天刚好出差不在c市,我于是去找我的母亲。
在外面找一轮没找到,我拿着试卷来到画室旁。
刚一推开门,看到母亲恰好完成画的最后一笔。画完后,她一手拿着调色盘,一手拿着画笔,两手随意地放开,目不转睛地看画上的颜色和勾勒。
那画她似乎是满意的。所以端详一阵后,她本是清冷的神情,嘴角逐渐勾起,扬起一抹浅然的笑意。
那时正值下午时分。画室的窗帘敞开,光线从她的侧面洒来。黄融融的暖光打在她那一抹笑上,她的轮廓被勾勒出一层温暖的金边,笑意仿佛带上阳光温和的味道。
这一幕我到底记得清晰。原来一向清冷的母亲,也能笑得如此温和。
原来她并非不会笑,只是没遇到让她笑得温柔的事。
难道我和父亲不足以让她那样笑,只能让她很高贵地冷清么?
母亲对我和父亲的态度高贵冷清,一直让我很介怀。时年,我十二岁。
十二岁,已经是个半大小子,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在懂。但有些事,还未清楚。
我很介怀母亲对我和父亲的态度。
但我毕竟是男的,有时某些情绪不宜想展示就展示。男人沉闷的特性,让我习惯把所想藏在心中。
好在我的父亲很好,即便再忙,他也从未轻视过对我的关心。
他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尽力给我来自父亲的关怀。
这个中年男人很暖。他承包了我所有的笑点,也承包了我需要感受到的家人亲情的输出。
让我即便在这样一个家庭环境中成长,也仍没变得冷漠疏离,人还能温暖得起来。
到这时候,又经过父亲的解释,我开始理解我名字中更深一个层次的含义了。
这名字它既有火热,又有冷清,像极了我父亲和母亲的情况。
我父亲带有温暖属性,他是“烨”。我的母亲发光却温度偏低,她是“璃”。
而我,刚好是他们的结合体。
所以缘分这东西果真很奇妙,三个人,我父亲母亲是火和冰的矛盾,而我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矛盾……全是矛盾。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我的母亲李凝实在太冷,这冷,一度让我想咆哮。
尤其我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为让她能对我多些另眼相看,我很努力。可无论我取得怎样的成果,我母亲似乎都无所谓。这局面让我很气愤。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即便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子,也仍然是个孩子。
努力从不被看到,我的生气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做什么都是入不了我母亲的眼的,或许我就应该和父亲一样,和她保持足够远的距离。
为此,我走过去,皱眉问我的父亲,能不能帮我改名。我想把“璃”字改掉,把身上传承了我母亲李凝的清冷的东西全都去掉。
父亲看着我,也皱了眉,问我:“为什么要改名?”
我随意拉一个缘由,说觉得哪些字更好。
我父亲听后摇头,说不行,不能改名,随即他就转身离开了。
我不以为意。之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拿上户口本就打算自己到派出所更名。
那天刚好是我生日,而我在决定那天更名时,事先也忘了生日一事。
等意识过来,我想到,也许是天意吧,天意也让我在生日当天决定改名。在生日当天以一个全新的名片面目存在。
于是我收拾好自己的衣着,穿了一件衬衫,整理好领口扣子,准备离开。
正当我要离开,母亲却突然从楼梯口那儿出现,叫了我,“阿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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