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贼人当道
作者:一苇渡人      更新:2019-08-05 12:59      字数:2857

然而在一片祥和之气的掩映下,村里鸡鸣狗盗之事还是时有发生。

三爷强子时常的祸害村里,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对于此事,族人大多不敢言语,怕遭到报复。

父亲对于此事也是实属无奈,只是一有机会就劝说他们去打工挣钱,一来让他们好歹找条谋生之路,逐渐的改了偷盗的习性,二来还可以把他们支走,不让他们再为祸族人。

可他们这样好吃懒做惯了,打工那么辛苦,还要受到各种管束,总没有不劳而获的舒服,他们才没那么傻,好说歹说的只当成耳旁风。

这日是周末,天刚亮,每家每户的妇人都提着全家人换洗的衣服都码头上搓洗。

冬日的水温很冷,荷塘里的水依然清澈见底,在寂冷的清晨,升腾着袅袅的蒸汽,氤氲的白雾笼罩在湖面上,迷离得如仙境一般。

岸边,冰棱子挂在树梢和草叶尖上,晶莹剔透,寒鸦从头顶上飞过,在远处的那棵松树上落下来,没在了苍绿的松针里,不见踪影。

家里洗衣服的活儿雷打不动的成为了我的事,只要遇上她们,我每次听到的新闻都是不同的。

妇人是非多,你只要往那儿站一站,就知道村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原来是三婶和五婶的话最多,嘴巴碎碎念的,每次都在码头上边洗衣服边唠上半天。

村里的每一个人,从刚出生的到老得走不动的,都会在她们的嘴里从头到尾的数过一遍,听得人生厌。而我奇怪的是,她们怎么知道会那么多事情,她们那颗八卦的心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三婶没有来。

五婶一个人唱独角戏,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落寞,反而越说越带劲儿,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星儿四处乱飞。大家都尖着耳朵,好奇的听着她尖声尖气的越说越带劲儿。

我边搓着衣服,边开启耳朵的听力功能,方知是村里发生大事儿了。要在以前,对这样的是非,我是也不屑于听的,所以根本不带耳朵,因为觉得与我无关。

可这一次,我是认真听进去了。

原来是村里这段时间老遭贼,说是有两三个毛贼,蒙着脸,只露出眼睛发出的幽光,浑身光溜溜的只穿一条裤衩,走路无声,来无影去无踪的,如同从坟墓里走出来的幽灵一般,每到后半夜,人都睡得死沉死沉时,就会用小刀在外面挑开了院子的门栓,进得院子,见鸡抓鸡,见狗偷狗。

由于原先村中还算是太平,从没发生过入室盗窃这等骇人之事,所以屋里的房门也就是随便遮掩一下,于是贼人便得以长驱直入,竟然敢翻箱倒柜的找值钱的东西。

昨晚上,由于天气寒冷,三叔三婶裹在被窝里搂着睡得昏天暗地的,哪里料到会有贼人来?

三叔打雷般的鼾声,依然是吓不到那贼人,那幽灵居然不怕死的就在床边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三婶本来就被身旁男人的雷鸣般的鼾声折腾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从黑暗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响声,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在做梦呢,于是翻了个身想继续睡,没想到那贼人慌乱之间碰掉了一瓶子。

“啪”的一声,在漆黑的夜里特别的吓人。

这么大的动静,三婶吓了一跳,忽的睁开了双眼,黑暗中视力慢慢聚拢,看见一个黑影就立在床头,那眼睛发出蓝色的幽光瞪着她看,当时就被吓得魂都没了,就慌了神的喊:

“有鬼啊,抓鬼啊!”

那黑影就“嗖”的跑了出去,一下子没了踪影。三叔睡得正香,梦里听到这么一声惊出魂魄的狂叫,以为她是在说梦话,就恼她吵了自己的美梦,翻过身来就把她按住,光溜溜的身体还在她身上磨蹭着。

“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吵,睡觉。”

“真、真——真的,刚才就在那里。”

三婶的声音都是抖着的,身体也在被窝里发抖。

三叔的神经才清醒了大半,起来拉电灯,“滴滴”拉了几次,却没亮,没电呢。

于是摸索着找到手电,终于有光亮了,这才发现床头的柜子打开着,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三婶便慌了神的翻找,她偷偷藏的私房钱没了影儿。

这回两人是彻底的清醒了,忙忙的穿上衣服,就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原来是房门被人在外面用铁丝栓牢了。夫妇俩于是又打门又大喊:

“抓贼啊,抓贼啊!”

这声音半夜里听着特是瘆人,连隔壁家的五婶都听到了,于是让五叔拿着手电过来,却发现院门也在外面栓住了。

等终于是把三叔三婶解救出来了,却发现院里的一笼鸡不见了,这可是三婶养了大半年准备拿去卖了换钱给小孩交学费的,值好几百呢,那些该天杀的,一下子就偷得没影儿了。

三婶于是哭得死去活来的,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了,闹着要上吊呢。

这事儿闹得村里沸沸扬扬的,大家知道后都去安慰三婶一番,拿些青菜萝卜或者鸡蛋什么的,但都不敢联起手来彻查此事,其实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

出了这等事情,人才开始变得聪明了,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了个大锁,不论白天黑夜都挂着,白天挂外面,夜里挂里面,贼来了就没那么方便了。

受过了这等惊吓之后,村里人夜里睡觉都留个心眼儿,像猫头鹰一样睁着一只眼睛睡。这样一折腾,晚上根本没法睡了,于是大白天的就哈欠连连没精神,干活儿更是没劲儿。折腾了好几天后,贼仿佛是怕了,也没了声息,于是人们又慢慢的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三伯习惯性的,每天天没亮就起来捡牛粪,出事那天经过三叔的房子时,就着天上月牙儿的那点光亮,那三个贼人虽然蒙着脸,但还是能分辨出人的大体模样的,但是三伯不敢哼声啊,怕这把老骨头被他们打断了,再说家里有老有小,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直到一个月后,人们慢慢的淡忘了这事儿后,有一天三伯喝得微醉了说漏了嘴,才知道了真相,原来是强子三爷他们干的,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有证据了也是不敢找他们算账,只时刻提醒自己多留个心眼防着点儿,除了这样还能怎样?日子还不是照样要过下去?

现已是年关将近,贼人更是活动猖獗,母亲常在我们耳边唠叨着:出去一定要记得锁门;天黑之前要把鸡鸭都赶回来,什么东西都不要放在门口,别让人走过就顺走了。

集日这天,各村各寨的人都去赶集,忙着置办些年货,平时冷冷清清的集市也就拥挤不堪,热闹非常。

已是正午时分,父亲刚出门不久又匆匆的赶回来,带回了一个让全村都炸开锅的消息:

强子、三爷由于在街上偷盗,被人抓了个现行,现已被公安局抓了起来,拷在公安局大院里的大树下示众呢。

村里的人对他们早就恨到骨子里了,听了这等好事,心里默默的称快,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恶人自有人治啊。”

这回他们总该吃点儿教训,收敛一些了吧。

村里的人就好奇的跑去看,透过公安局的铁栅栏往里面瞧,看见他们戴着手铐抱着院里的那棵大榕树,衣衫不整,头发乱蓬蓬的像是枯草垛,整个头耷拉到了胸口,看不清楚面容。

看了之后,爷们回来都喝了二两米酒庆祝,女人都拍手解气,最好他们一辈子都呆在里面就好了,村里的人也不用整天神经兮兮的提着心吊着胆生活了。

可三爷大伯的命根子啊,出了这等事情不仅辱没了祖宗,也是让他的老脸没处搁了,大伯大娘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见人。

后来,听说六叔公和大伯花了好些钱,把他们赎了出来,并连夜把他们送走了,从此以后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再不见他们的踪影。

村里也终于太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