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窗扇被玄力击破,凄清的秋风带着楼下的欢笑声猛然闯进来。
果不其然,纪流十一的玄力压根没叫醒英,纵使发出如此大的动静,她还是舒舒服服躺在被窝睡得不省人事。
看来张栩要等到第二日被别人捡尸了。
破碎的窗扇垂在窗框两边,向黑夜大敞开,有条瘦小的影子跳上窗台,迟疑着,恐惧着,久久不敢跳进室内。
它的三条尾巴僵直不动,毛发因靠近巨大的威胁根根竖起。
三尾猫怕到极点,它此生怕很多东西,但都比不上对英的恐惧。
它想起张栩仍极具风险地晕在昏暗巷角,若自己恢复原形叼他回来,恐怕会引起过多注意。
但再不把英叫醒,若那个秋王打算对张栩使坏,它一只受过重伤的异兽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
三尾猫强迫自己蹦下窗台,身体低俯,用最卑微的姿态蹭向床帏,发出虚弱的低鸣。
似猫似犬的怪异叫声在房间回荡。
凤眼睁开。
英起身,打着哈欠坐在床边。
三尾猫立即极尽讨好地蜷缩在英的脚下,摇摆着尾巴,蹭着那双苍白冰凉的脚,谄媚地露出肚皮,“唔唔”哼叫着。
英立刻毫不客气地用三尾猫的皮毛捂脚,笑道:“你不用担心,张栩暂时没有人动他。”
三尾猫变得更加谄媚。
英却无情地踢开它,跳下床,随便套两只鞋在脚上,伸着懒腰,走向窗口。
她伸出右臂,等待片刻,见三尾猫毫无动静,皱起眉,威胁道:
“上来。”
三尾猫哪有反抗的胆子,凄惨嚎一声,光影般窜上英的右臂,蹲在她肩头瑟瑟发抖。
英将松垮的腰带略微收紧些,攀住窗沿。
纵身跳下。
“嘭!!”
地板碎裂,英站在碎石中央。
“妈啊!!!”
“有人袭击啊!!!”
人群惊叫着四散开。
英根本不知道那吓跑别人的罪魁祸首正是她自己,还反问道:
“谁来袭击了?”
当然没有人回答她。
她耸耸肩,将落荒而逃的人群抛之脑后,感应着同张栩的联系,缓缓走向暗巷,仿佛正有条不可摧毁的细线联结着她和张栩。
半炷香后,英在巷角张栩晕倒的身体旁停下。
-
张栩在黑暗中不断下坠。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纪流十一在同他一起下坠。
突然脸颊传来不容忽视的痛感。
那痛感一下,一下,又一下,接连不断。
在英企图再加大力道,扇飞张栩的脑袋时,张栩终于识时务地醒过来。
张栩睁开眼,就对上漆黑的凤眼。
后脑的钝痛在张栩清醒时,像波涛般汹涌而来,张栩“嘶”了一声,捂住脑袋,几乎痛出眼泪——这是那个偷袭他的王八蛋干的!!
当他捂着脑袋痛得骂街,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也奔涌来,一时间让他不知该去捂脸还是捂头——这是英这个王八蛋干的!!
英“哦豁”一声,没半点愧意,小小地惊讶道:“你醒了。”
三尾猫欣喜若狂,奔跳到张栩身上,不断舔舐他的鼻尖。
张栩连忙将三尾猫放到一边,对三尾猫大声抱怨:“你怎么有口臭?!”
又瞪向笑眯眯的英。
“大姐!你叫人的时候,有必要扇脸吗?!”
未等英回答,张栩坐起身,揉着脑袋捂着脸颊发出控诉:“你就不能稍微动动你的嘴,喊喊我?叫叫我?......呸!”张栩吐出一口被英揍出的牙龈血,“我看我是破相了。”
张栩突然停下所有动作。
惊喊道:“纪流十一!!”
“快!快!扶我起来!”张栩被英一爪提起来,他唤回不听使唤的双腿,直向巷内深处奔去。
“喂!猫!借个光给我!”
三尾猫蹦跳到张栩身边,它运起体内一点玄力,两颗眼珠立刻放出光彩,照亮半截暗巷。
满地破碎的地砖,早已没有纪流十一和偷袭者的身影。
徒留一滩血迹。
张栩在那团散发着腥味的血迹旁蹲下身,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看向三尾猫,三尾猫立刻安抚地在他腿间穿行。
张栩叹口气。
三尾猫一定看到了全程,可它却不能讲人语。
“英,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你能不能想一想再回答。”
英想了想,“没有。”
张栩发出更大的叹息,他手心冒出冷汗,连头上脸颊的疼痛也被未知的恐惧替代。
“......那个打晕我的人,绝对有能力杀掉我,但他没这么干,即使我可能会立刻向青风木通风报信,他也故意留着我这个隐患,他到底想干什么?”张栩喃喃自语着,神色凝重到极点。
英低头剔着指甲,完全没在听。
张栩当然没傻到跟英商量,他盯着血迹,沉思。
三尾猫不断蹭着他的脚腕。
张栩分析道:“我晕倒前看到纪流十一在跟一个异兽打架,那个偷袭的人不杀我,一定想让我给青风木报信,说是异兽打伤带走了纪流十一,这样一来,隔壁夜国的翼龙黑夜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为救出冬境的皇孙,冬境一定会对夜国出手。”
“但这件事,到底跟翼龙黑夜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其实和秋霜国的人有关系?”
张栩突然觉得秋霜国和夜国都他大爷的不像好东西。
纪流十一生死未卜,不管是谁干的,张栩都必须得找到他。
张栩想到铁面先生,那个导师还在边境搜寻异兽,便对英要求道:
“英,你马上回去给铁面先生写信,顺便也给青风木寄一封,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他们。”
张栩很发愁,信鸽最快也要等到后天才有答复,再等他们派人支援,已过了营救纪流十一的最佳时机。
他忽然眼中一亮,
“对了!王雨辰不是给过你一张传信纸?!你快把发生的事写给他,让他传信给青风木!”
英挑挑眉,问道:“那你去干什么。”
张栩望向秋霜宫的方向。
“纪流十一的血液和别人不一样,他有龙血,那气味特奇怪,我鼻子灵,闻得出来。”他顿了顿,“就在刚才,我闻到秋霜宫里同样发出这股味道,而且浓得多......纪流十一,该不会被人放血了吧?......”
英缓缓道:“所以,你现在要去找他?”
张栩点头。
英笑了一声,“你找到又有什么用,你打得过他们吗。”她抱起臂,“不然我替你去。”
“别别别!!”张栩连忙打住,“你要去了,只怕还没进门,就要把人家的宫殿拆散架!倒时逼急了他们,不得把纪流十一宰了?!”
英说道:“那你想怎样。”
张栩拱手,只差给英跪下:“拜托您,千万别冲动,行不?我进去打探一下,等找到纪流十一在哪,再来找您帮忙,成吗?”
英撇撇嘴,算答应他,但坏笑爬上嘴角:“要是让我感觉到他们打算杀你,我可就要进秋霜宫开荤了。”
“行行行,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张栩在英带着锋芒的注视下离开暗巷,一边想——
为了秋霜宫的无辜者着想,他得千万别被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