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在身边上升划过,张栩急速坠落。
他伸出双手,像要抓住什么能够挽救生命的东西,然而除了飞雪和冰冷的空气,他什么也抓不到。
张栩听到纪流十一的喊声:
“张栩!!!”
但当纪流十一迅速闯进教室,想要从窗口探出身子时,玄力的窗扉、结界又瞬间恢复如初,在他和张栩之间阻隔出一道无法跨越的界限。
张栩在坠落之前,满眼诸龙群山湛蓝的天,和漫天的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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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猛然睁开眼。
现在还未到受刑的时间。
但她难得提前下了床,拉开门,果然导师在门口看守着。
导师想要警告她未到受刑时间,不得擅自离开。
不过还没有开口,已经被英一把攥住衣领,撞在墙壁之上。
被英按住的导师此时才发现,那只仅剩的凤眼,比往常黑暗数百倍,似乎能够吞噬此间所有光明。
英没有表情,语气也很平静:“你们对他干了什么。”
她的鼻子就凑在导师的鼻息之下,她没有真正地动手,但导师已经觉得喘不过气来。
另一个导师连忙上前,想要制住有发狂征兆的英。
英左手一甩,竟把那导师扇进数丈之外的湖里。
英左眼的视线仍旧没从手中控制的导师身上挪开,她陈述:“你们让我生气了。”
她的手收紧,导师觉得脖颈离断裂仅剩一步之遥,喉咙间发出咯吱的恐怖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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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霖子及时现身,同风长老和长老大会一起。
他们一同发力,将英如蚕茧般束缚起来。
英撕拉着身上的玄力,青霖子也大吃一惊,他竟不知英的力量已经强到这种地步。
英盯着青霖子,缓缓道:“你是故意让他摔下来的。”
长老大会面面相觑,不知道英如何能这么快就知道张栩的事。
但没有人承认。
青霖子的力量狠狠压在英的身上,到底是破境者,纵使英得到玄王身上的力量,也无法和破境者抗衡。
青霖子强迫这反抗者屈膝跪下。
他淡淡道:“处决推后,等你心甘情愿,再上近仙台接受处决。”
青霖子的决定非常符合逻辑,英如果保持这种样子,玄墟破灭工程繁复,谁能控制她一动不动让他们毁灭她的玄墟?
最重要的,他们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张栩,暂时放过英,对他们而言并不亏。
龙的威胁有望逐步解除。
而且既然是吉塔尔动的手,青风木仍旧可以保持它正直不阿的形象。
这算盘打得妙计了。
青霖子只道:“我束缚住她,你们无需担心。”
英表情意味不明,但没有再反抗,由青霖子将她关压到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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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想: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青霖子是这里的最强者呢?
原来她竟隐藏得这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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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塔尔放课时,在路的尽头看到英的身影,无疑是相当吃惊的。
他甚至觉得这是他的幻觉。
毕竟英不是正被青霖子关押着吗?
那黑短发女孩不动声色地向他走来,霎时狂风大作,发丝在她脸旁飞舞,四周的草木呻吟着颤抖着,吉塔尔在那双深渊般的眸子注视下,觉得大事不妙了。
周围的学生像见了鬼,就算吉塔尔的跟班,也在一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吉塔尔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全校公害必然是为了张栩找他报复的。
但当吉塔尔想要跑,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英仍旧将玄力收敛在她右眼的空洞里,玄墟中没有任何力量,吉塔尔揪住这一点,开始自我安慰——
她一点玄力都没有,他害怕什么?相反的,他才应该叫人害怕。
吉塔尔自我催眠着,但手脚的抖动出卖了他。
“为你那个废物胞兄报仇,哈?”
吉塔尔大声嘲笑。
英也扬起嘴角,笑容坏意十足,吉塔尔的表情有些僵硬。
想不到往日捧他臭脚,天天给他说好听话的跟班,到了大难临头,都各自飞了,吉塔尔孑然一身,竟没半个人在他身旁助他。
吉塔尔来不及唤任何帮手,英已经快贴到他面前,吉塔尔连忙运玄力,在他与张羽之间竖起一层结界。
英停下脚步,抬头透过涌动的玄气,看着吉塔尔不屑的脸。
“你不该招惹他。”她慢吞吞阐述着。
吉塔尔咽了口口水,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怪胎不对劲。
“哼,你们兄妹果然有些变态的关系,你娘知道吗?”
英眯起眼,眼珠本就眼白过少,此刻全黑了。
“别惹我生气。”
吉塔尔被发自内心地逗笑了——他以为张羽要搞出多大动静,但像个幼童一样耍脾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生气了?你打算怎么收拾我?用你鸡爪似的小拳头捶我的结界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害怕!”
结界力量愈发强盛,他考虑起要如何教训张羽一顿。
吉塔尔有这种本事,明明知道对手不善,但他总能有天下无敌的自信。
英果然伸出手,吉塔尔笑得更加猖狂,但眨眼片刻,他的笑容被恐惧撕碎。
英抓住淡蓝色气墙,撕开了它,就像撕开一块抹布、一张纸。
她的表情全然没有仇恨,或者即将报仇的痛快。
她看着吉塔尔,笑容里全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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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风木导师赶到时,只看到路上一片血泊。
不远方的治学楼发出轰隆的动静。
再赶到时,英果然履行在春境的诺言,将真正的青风木治学楼掀翻了。
英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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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完全低估了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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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栩睁开眼时,浑身痛到窒息。
天已大暗,张栩认不出他置身何地,但可以肯定,这里绝不是治疗青风木重伤患的岐黄堂。
“轰隆!!”
惊雷,雨声大作。闪电将室内照亮一瞬,张栩猛地屏住气,因为他看见一个血人站在他床脚。
但即刻恐惧瓦解,因为张栩认出这血人就是英。
英走上前,路上被她踩出一道血脚印。
张栩想要坐起身,可全身都被摔碎了。
他果然从百层高的治学楼坠落,这不是一场梦。
但张栩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活着?
英在床头站定,看着张栩,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她左眼的黑暗。
英在笑。
张栩顾不得自己的伤,惊恐地问道:“你的玄墟是不是已经——”
英直接打断:“没有人能动我。”
“那你身上的血——”
“别人的。”英笑意加深,“总之,不用谢。”
张栩看着自己浑身渗着血迹的绷带,“可我——”
英又打断:“这世上没人能动你的性命。”她顿了顿,又挑起眉,“当然,除我以外。”
张栩沉默。
雨声倾泻。
张栩迟疑地出声:“你现在来找我,是来告别么。”
英淡淡道:“我该走了。”
张栩对于这个决定,未感到丝毫意外,这本就是一个注定的结局。
“......我想我们再见,就是敌人了。”
英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再一道闪电划过。
室内已没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