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妍有些疑惑,难道还有会有人眼见着有灾难却不管,任由其发展下去,让万千百姓受苦吗?
曾文孺见她满脸疑惑,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刚入官场,还没见得这官场的黑暗面。你以为那些沟渠为什么常年坏,常年修呢?无外乎一个‘利’字。”
这话说得很直白,饶是曾铃儿这般天真不懂世事的少女都听懂了,苏易妍自然也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以前从没往这般深处想,知道这世间不是只有好人的,却也不曾想人性竟会恶到这般地步。
苏易妍忍不住道:“那么多的百姓,闹不好是要死人的啊,难道都比不过一个‘利’字吗?”
曾文孺摇了摇头,道:“亏你读了这么多书,竟不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吗?”
苏易妍的脸色霎时变得有点苍白,道:“这些人,都是读了数十年的圣贤书,满口的仁义道德,难道在他们眼中,人命就贱如草蚁吗?”
曾文孺没有再说话,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只有你亲自去经历才会相信。
苏易妍很知趣的没有再接着追问,她明白曾文孺沉默的意思,很多事情问别人未必有用,必须自己去寻找答案。
一时间,众人都不再说话,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曾铃儿打破沉默道:“苏哥哥,你是心情不好吗?”
苏易妍摇了摇头,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没有。”
曾铃儿拉了拉她的衣袖道:“苏哥哥是因为京郊的旱情吗?铃儿才和臭和尚说好,我们要去城外走走,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易妍笑了,道:“铃儿真是善良。”
曾铃儿得了夸奖得意地笑了笑,道:“那苏哥哥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呀?”
“这……”苏易妍有些犹豫,她还需要在翰林院内继续工作,不能随随便便就走了,只得道,“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做,只怕不好擅离职守。”
曾文孺插话道:“这有何难,你若是想和铃儿他们一起去,我去和你上司说,准你半天假又有何难?”
苏易妍诧异道:“你还认识我的上司?”
曾文孺笑道:“你们现在管事的那个老修纂我可不熟,但是他的顶头上司我还是说的上几句话的。”
“他的顶头上司?”苏易妍道:“你是说赵石言?”
曾文孺笑了笑,没有否认。
苏易妍暗自腹诽,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也认识,难道这京城里的青年才俊相互间都有交情不成?
后来苏易妍就明白了,当这些青年才俊们都有同样有才有权的爹的时候,这些青年才俊们,简称官二代们,自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场合聚集在一起,相互之间若是没有交情,那才奇了怪了。
曾文孺办事效率很高,刚吃过饭,就去找了赵石言,赵石言也很痛快,二话不说就给苏易妍准了假,杨修纂自然也就放人了。这不得不让苏易妍感慨,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下午的时候,曾文孺因为有事要忙,抽不开身,就没有陪苏易妍她们一起去,只说,等忙完了,若是时辰还早,就去找他们。
几人约好了时间地点,就分道而行了。
曾铃儿问道:“咱们先去哪里呀?”
了然道:“先去小张村吧。”
苏易妍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一来,那里离城里不算远,往返比较方便;二来,那里是此次受灾比较严重的区域之一,听说流经小张村的河水都已经断流了。
三人商议妥当,就朝小张村而去。
几人都生活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又是养尊处优,苏易妍因为沾了谢琦的光,用水从来都不是大问题,都有下人解决,所以虽然最近周边人都在提旱情,几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直观的感受。
直到几人出了城,沿着京郊一直往外围走,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旱情的严重早已超出她们的想象。
田地里的泥土都是干巴巴的,很多地方都皲裂开来,露出深深的沟壑。田地里的植物都低着头,蔫蔫得,虽还没有枯萎,但看得出来,再没有水的话,这些农作物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了。
田地里一直都有来来回回挑着水的农夫或者农妇,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才挑得那么一担水,然而一浇灌进田地里,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和一个挑着空空的水桶走远的身影。不知道这个动作他们重复了多少回了。
走了一段路,突然听到一声农妇的哭声:“当家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苏易妍三人忙走上前去,只见一个农夫倒在田地里,一个妇人正跪在他身边痛哭。
曾铃儿俯下身,问道:“大娘,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哭着道:“我们当家的突然就晕倒了。”
了然和尚上前查看那农家汉子,只见他双目紧闭,双唇干裂,了然查看了半响道:“应该是又累又渴,这才晕了过去。先把他扶到阴凉处休息,再喂他喝点水。”
众人依言而行,将那农家汉子扶到树荫下,了然和尚取下腰间的水壶,慢慢喂他喝了些水,等了一会儿,那汉子果然悠悠转醒。
那妇人见他丈夫醒转过来,喜极而泣,忙朝了然三人跪了下来,“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苏易妍赶忙扶起她,那妇人道:“多谢三位恩公救了我们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