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痛陈,并没有让皇上的息怒,反而怒火更盛了。
“胡说!这般荒谬的话也拿到朝堂上来说,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皇上怒意未消,大声呵斥他道。
御史台的御史向来都是弹劾百官,经常会摸到皇帝的逆鳞,所以,最不怕皇帝动怒,反而,皇帝越动怒,他们越是弹劾的厉害,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更能表现自己的骨气。
若是皇帝动怒打他们,那就更好了,打得越狠越证明他们是为了正义不怕强权,若是不幸被打死了,那可就是青史留名的好机会!
所以,御史台的御史们往往都是性格极为固执,也都是一副硬骨头。
那御史大人被皇上一通责骂,反而气势更盛,道:“皇上!臣此话并非荒谬无理啊!皇上,您细想,这苏易扬刚一中举,家中就起了大火,一把烧光。皇上仁慈,赐他新宅,结果他刚搬进去,立马又是一场大火,不仅烧了自己家,还连累了周边百姓,死伤数十人啊!”
他这一番痛陈感情极为充沛,众人都被他的感情感染,当时许多大臣看向苏易妍的眼光就变的有了几分不同。
那御史大人继续说道:“皇上,空穴不来风啊!为什么别人家不起火,偏偏你苏易扬家,短短数月内,就连起两场大火!你若是再搬进一个新宅子,岂不是要害了更多的人!皇上!此事不可掉以轻心啊!”
“……”皇上虽然不信这个传言,但是这御史大人说的言之凿凿,极具感染力,眼见许多大臣都被他说动了,面上更是不悦。
这时,只见翰林院的曹冠也出列,跪倒在那御史大人身边,道:“回皇上,臣近日也听到民间有此传闻。而且,臣近日回忆起以往苏易扬在翰林院的事情,也觉得心有疑虑,不得不回报给皇上知道。”
苏易妍一直沉默地跪着,这些暗中的人一个个都跳了出来,原来这次的事,这个曹冠也牵涉其中,很好,这下新仇旧恨倒可以一并清算了啊,且看看他们还有多少人要跳出来。
皇上皱了皱眉头,道:“讲。”
“是。”曹冠看了眼苏易妍,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愤恨,还有几分嘲笑,道:“回皇上,苏大人之前在翰林院,经常到藏书阁借书看,有一回,看到时候晚了,苏大人还留在藏书阁内,想必皇上也知道,藏书阁怕火,向来是禁明火的,因此,到了晚间,藏书阁内黑暗一片。可是,臣却听说,有人见到苏大人在里面时,从里面却又光传出。可是苏大人出来时并没有带蜡烛等物啊!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竟有这样的事吗?”皇上向苏易妍问道:“苏易扬,此事当真吗?”
苏易妍不亢不卑道:“回皇上,臣对曹大人所讲的事一无所知,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哦?你没有在藏书阁中夜读吗?”皇上问道。
苏易妍回答道:“回皇上,藏书阁中不许点灯,所以臣又怎会毁坏规矩,既然没有光亮,臣又怎么会在其中夜读呢?不过,臣确实有一回晚上被困在藏书阁中。”
皇上听闻有些诧异,道:“嗯?困在藏书阁中?怎么回事?”
“回皇上,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臣实在不知曹大人所说之事从何而来,敢问曹大人,是听何人所说?”
曹冠有些忐忑,还是硬着头皮道:“臣也是听人说的,有人看到里面有火光,也觉得很是奇怪,还想请苏大人解惑呢。”
皇上不耐烦道:“好了。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也值得你们在这里斗嘴。”
“皇上!”那御史大人看皇上有意翻开这件事,忙又开口道:“皇上,虽然是传言,可是民意不得不顾啊!”说着,还“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民间若是都相信这个传言,那就确实不能不顾了,过了片刻,皇上才开口道:“蔡丞相,你怎么看?”
蔡惠卿原本站在一旁,只沉默得听着,这会儿被皇帝点了名,不得不出列发表看法,道:“回皇上,老臣以为,张御史所说,确实不得不考虑,若是民意都认为是苏易扬导致了旱灾,为防民怨,不得不早做处置。”
“皇上不可听信!”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何人喧哗!”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大声呵斥道。
只见有人从武官群中走了出来,正是曾文孺。
曾文孺早就忍不住想冲出来说话,只不过刚才他身边的好友知道他和苏易扬关系好,一早就拉着他,防备他不受控制。
这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快步出列,跪下急切地说道:“臣情急之下,殿前失仪,还请皇上赎罪。可是臣不能眼看他们陷害忠良!皇上,千万不可听信谗言啊。”
皇上并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原本曾彦博为避嫌,并没有替苏易妍说话,此时自己儿子闯了祸,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他也只能出来请罪了。
当下,曾彦博忙跪下,道:“臣教子无方,请皇上治臣的罪!”
皇上摆摆手,道:“曾爱卿言重了,曾校尉也是情急,朕岂会治你们的罪,先退下吧。”
曾彦博又磕头,道:“多谢皇上!”
曾文孺还想说些什么,被曾彦博使劲一瞪眼,犹犹豫豫地把话憋了回去。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苏易妍,后者倒是看起来很淡然的表情,虽然很担心她,但是不能把父亲也牵扯进来,只得先行退下了。
经过这个插曲,刚才的话题也断了。皇上借机先行退朝,此事随后再议。
曾文孺轻轻地舒了口气,在他看来,皇上明摆着都不想理会此事,想来苏易妍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可是苏易妍却不这么看,她神色凝重地下了朝,这些人的打算暂时没有得逞,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之后,还不知他们要使出什么恶毒的招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