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

眼看庄家的奴婢要上来搀扶她，庄吴氏一掌劈开上前来的婢子。待那婢子倒飞倒地吐血后，她更是护在庄承文的尸体之前，怒视着庄承武一干人等，指着庄承武道：“你害死了你哥哥，如今还想杀了我么？”

庄承武眉头微蹙，他确信庄吴氏不是装傻。看样子，吴家覆灭以及庄承文的死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刺激，以至于她行为已经变得失常。

“我知道你早就想要杀我，想要杀我的文儿，想要我吴家覆灭！是已，你明知道老皇上活着，便故意与太子作对，甚而有意无意的让吴家卷入太子的纷争……”

她的猜测极为大胆，又让人不得不深思其中的真实性。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响起，只见一辆马车从远处行驶而来。车帘掀起处，露出了鲁老太太的面孔。

“吴氏，你既是我庄家的儿媳，便应该有一个长辈的气度。在此处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鲁老太太平时虽不轻易发火，却极有威严。庄吴氏吓得一颤，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你说我是庄家的媳妇？你们何曾拿我当作庄家的媳妇……”

眼看她纠缠不清，鲁老太太眉头微蹙同庄承武道：“你先回府养伤，内院的事情由我来处置。”

庄承武确实不适合管教‘嫡母’，他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事情。

如今大局还没有完全稳定，他不清楚老皇上对世家的态度，对庄家的态度。

但，自己和庄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与太子反目成为不共戴天之仇。想必，老皇上看在庄家的‘忠心’上，总不至于会惩罚庄家。

至于说恩宠？

成为武王的老皇帝，已经不再忌惮世家的力量了，也必定会收回世家的诸多权利。

庄承武不期待有什么多余的恩宠，只希望庄家不会有什么血光之灾。

……

是夜，国公府一直忙碌着清扫庭院，至于朝堂上的事情，在鲁老太太的严令之下，没有人去管。庄家的家丁，整夜未曾出府。

早上入朝的钟声刚刚敲响，庄承武便换了朝服直接打马进了宫城。

这一夜，人心惶惶，不知道多少朝臣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是已今年的大朝会，上朝的官员足足少了大半。而大朝会的喜庆，却半点也不曾见到。

身为国公，庄承武年纪虽小却是排在大部分朝臣的前面。

与他并排第一列的，却是鲁国公、唐国公等一些老臣。

这宽大的朝堂之上，此刻氛围格外肃穆。一夜之间，不少老臣仿若老去了数十岁。

却听鲁国公苦涩的笑道：“今次朝会，仿似回到了十数年前！”

十数年前，太子尚未执政，皇上尚未闭关。

彼时，便是鲁国公以及庄承武的父亲等人辅佐的老皇上执政。

如今虽然依然如此，但时局情况已经变了。

“物是人非，老夫已向陛下请辞了。”唐国公笑道。

鲁国公眉头一挑，深深的看了唐国公一眼，明白唐国公心里有了惬意。

他心里何曾不发怯？

要知道，他们这一代人与老皇帝是同代的。

当年老皇帝还是太子时，他们这一代人几乎和老皇帝一同修炼，感情极为深厚。

而后来老皇帝登基，也有他们全力支持的原因。

君臣相濡以沫若干年，却在老皇帝闭关之后，情况完全变了。

如今他们的老朋友已武王境界出场，一夜之间杀死了好几个当年的兄弟。这铁血手段，让人感到寒心，也叫人感到畏惧。

鲁国公清楚，如今的老皇帝已经不是当年的老朋友了。

以前，大家修为相等，所以亦君亦友。而今日起，则君是君来臣是臣。

“皇上驾到！”

伴随着小黄门一声唱，殿内的群臣尽皆跪伏在地。隔了良久，庄承武听得宝座上一个男子颇有威仪的声音：“都起来吧。”

庄承武起身抬头，很快又低垂下了头颅。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老皇帝的面容。

修为到了武王境界，老皇帝整个人看起来并不比他的儿子老去多少。

除了一些白发之外，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个中年人。

但他的双眼，却饱含了岁月的沧桑变幻，让人一见之后生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只有小辈在长辈面前才能体会得到。

“庄承武，我听说你昨夜一人百骑破了北营，还杀死了一个大宗师高手？”

龙椅上，老皇帝蓦然开口。

庄承武心头一惊，没想到老皇帝第一个找自己说话。

他连忙道：“回陛下，此皆陛下之功也！正因为陛下天命所归，所以北营将士不敢反抗，尽皆投降。”

老皇上笑道：“你比你的父亲会说话！不过，已你的修为，能够杀死大宗师初期，哪怕是借用了一番手段，却是极为难得。你应当比你的父亲走的更远。”

庄承武连忙诚谢。

其实，他已宗师初期的实力杀死大宗师这件事情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感觉到震惊。

这种跨越一个大境界杀人，简直等若于逆天而行。

但此事虽然让人惊讶，却远远无法与老皇帝出关、吴家等世家覆灭更让人震撼。因而庄承武的战绩被无限放小，最终没有多少人关注。

“比起你的实力，朕更看重的是你的忠心。此番诸世家支持太子谋反，唯有你愿意已命抵抗叛逆。如此忠肝义胆之士，朕不得不赏……”说到此处，老皇帝笑道：“庄承武，你说，你想要朕赏你什么？”

他这话一出，满堂的人无不羡慕嫉妒。

此刻正是人心惶惶之际，唯有庄承武受到了褒奖夸赞，说没人嫉妒是假的。

而让人羡慕，则因为庄承武获得了这莫大的机缘。这不仅是老皇帝给他的恩宠荣誉，也可以让庄承武得到平时得不到的地位。

但，庄承武不想要什么地位。

“微臣寿元将近，对功名利禄已然看淡。唯一放心不下的，唯有家族……微臣只想请陛下，将微臣国公爵位传给家中庶弟，并答应微臣出过巡游的请求。”

他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了他。

拼死拼活这么久，最终却要请辞，所有人都有些看不透庄承武。

但仔细一想，庄承武已经没有多久好活了。此刻离开朝堂，既落个功成身退的名声，还有余暇的时间可以享受最后的人生。这或许，是庄承武对未来最好的抉择了。

老皇帝看了庄承武良久，终于道：“朕，准你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