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边狂风大作，吹得系在河坳处的小船东倒西歪，狂风把系着船锚的绳子绷得笔直。蒋碧薇坐在船舱里，只要一张口就会灌进一肚子的风。她根本就不敢说话，想要沟通都要靠着两手比划。强子兄弟俩的大伯刚把船锚松开，小船就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河坳，朝着河中央窜去，根本就用不着大家划桨。
风助水势，一瞬间小船就离河岸老远。到目前为止还一切顺利，坐在小船上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老人坐在船头眯着眼望了望天边的云彩，又用手在狂风中摆了摆手，推测着风向。
“照这样的速度，咱们只要一个半时辰就可以到达对岸！”老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密布，一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舒心地提醒大家，“大家赶紧把雨布披上，马上大暴雨就要下来了。”
防雨布就放在他们的脚下，只要弯腰就可以拿到。蒋碧薇学着涛子的样子，扯开一块大大的防雨布，把防雨布的两端打成一个活结，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再把蓑笠扣在脑袋上，用上面垂下来的绑带牢牢地绑在自己的下巴上。
准备工作才做好，众人就听到“轰”的一声，一道成人手臂粗大小的闪电在半空中一闪而过，紧随着就是一阵惊雷窜入水中，小船四周立即出现了一团团高速运转的旋涡，旋涡深处还可以看到被炸雷劈得翻肚皮的大鱼。
“涛子，赶紧划！”老人坐在船头，奋力地划着桨，极力指挥着小船远离旋涡。不用人解释，蒋碧薇就知道要是小船被旋涡吞入，下场绝对不比刚才才看到的那些翻肚皮的大鱼好。
蒋碧薇不等吩咐，也跟在涛子的后面拼命地往后划着桨，刚开始的时候船桨插入水中的力度软绵绵的，船桨只在水中打转转，帮不上忙还是好些，甚至有好几次还帮了倒忙，小船不但没有远离，要不是老人和强子帮忙，这条小船差点就被蒋碧薇划入了附近的旋涡。
蒋碧薇本来就是个学习能力强的人，经过刚才那抹惊险后，她不再那么莽撞，小心了许多。先模仿其他两人的动作，然后再一点点的改进，只一会儿船桨拿在手上就得像模像样，也能帮上些忙，再不会给其他两人拖后腿。小船上的三人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划桨上，好不容易才远离了河流中间的旋涡。不在旋涡附近，漩涡处的吸力也影响不到他们很多。
“贼老天，可算是累死老子了！”饶是脱离了旋涡，大人仍然不敢太过放松，边缓缓划着，边抽空松弛下酸胀的手臂，涛子则直接咒骂起老天爷来，“不就是过个河吗！有必要这么吓咱们？”
“大家加把劲，趁着暴雨还没有正式下来多走点！经过这一段就好了！”强子兄弟俩的大伯再是强悍，毕竟是年过古稀的老人，持久力比不上年轻人，就刚才那么一使劲，就感觉胳膊抬都抬不起来，仿佛这两条胳膊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这从他不停颤抖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这个老人这会儿力气差不到快使到了极限，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蒋碧薇现在的这个皮囊毕竟年轻，身体素质好，只稍微休息一下就觉得精力充沛。她和强子互视一眼，手臂更加用力了几分，各自默不作声地加快了划桨的频率和力度。
“哗！”倾盘大雨如期而至，硕大的雨粒劈头盖脸地砸在他们三人的身上，虽然身上有防雨布挡着，但是那砸下来的力道还是钻心的疼痛。用芦苇编成的蓑笠倒是坚韧，很好的保护了下面的脑袋。就是有些雨水从蓑笠和防雨布连接处淌下来有些讨厌。
暴雨倾盆，大颗大颗的雨滴从脖子处钻了进来，一瞬间身上都变得湿漉漉一片。这块防雨布不但起不到挡雨的作用，反而因为暴风骤雨的打击，时不时被掀起落下，落下又掀起，严重妨碍了她划桨的动作。弄得蒋碧薇防不胜防，到后来干脆把防雨布掀开再划。
很快，除了被蓑笠挡着的脑袋，蒋碧薇就变成了落汤鸡，这还不算什么，最烦人的是因为雨水太大，雨幕重重下，蒋碧薇的视线完全被遮住，根本就看不清楚前面，只凭着船头上老人的指挥而机械地划桨。
前进后退...不知道过了多久，蒋碧薇就听得前头老人的喊声越来越嘶哑，渐渐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蒋碧薇才发现雨势渐渐弱了下来，再划一阵子，风收雨住，她才看清楚他们这条小船已经划到了河中央，还剩下一半的距离就可以到达对岸。河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旋涡已经不见了踪迹。
涛子用手使劲拧干身上的湿透了衣物，把船桨往船板上一丢，仰躺下来，如释重负：“还剩一半的路程，又是刮风又是下雨，这是老天爷在使劲折腾咱们啊！大家抓紧功夫先休息一下，恢复点精力再继续。”这样时刻不停的划桨动作，即使是常年在农田里干活的涛子都觉得吃不消，难怪他叫苦连天。
“大伯，咱们先休息一下啊！”涛子扭头看向船头上瘫坐着老人，同他打着商量。
“呼哧呼哧呼哧！”这样一番高强度的划桨动作，一旦停下来，老人早就经受不住，“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胸腔里就仿佛拉风箱一样，喘得很是吓人。让人听了都觉得心惊。老人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另外两人的目光，用手搭着凉棚往远处眺望着，脸上一片凝重。
被老人严肃的神情感染，涛子和蒋碧薇两人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屏声静气，等着老人接下来的指令。
好半天，老人才放下手，重新坐了回去，拿起了船桨开始划船：“大家快点，把小船划到那边去。”他用手指遥遥指着黑黝黝的大河深处。哪边是哪边？在茫茫大河中，蒋碧薇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着老人的动作划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