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之后去的校场。
从那回来后她直奔自己的营帐,祁和已经等在那儿了。
在门外能听到他和陈肃的说话声,谢鸾没有顾忌,掀开棉帘直接进去了。
帐内祁和坐着,陈肃恭敬的侧立一旁,是一问一答的姿态。见她进来,两人一同抱拳示意。
谢鸾看向祁和。
后者低头:“将军,时辰已到。”
谢鸾颔首:“那便走吧,若是再等会儿就蹭不到饭了。”
她有时就爱说些有的没的,祁和已经习惯,并未做出回应。
一边的陈肃仿似才魂归体内,语气有些懵懂:“去哪?”
祁和回答他:“你不必随同,看守将军营帐。”
话音未落,一阵风似的两位将领嗖地刮了出去。
祁和将吹雪牵出来,亲自交于谢鸾手里,一转身上了另一匹马。谢鸾跟着他来到一个空地处,此时约莫有四五百人在这整装以待。
见众人都整理完毕,有只手高高举起,洪亮的声音传达四周:“出发!”
一声令下后,这只队伍开始向西南方向行进。
此次行军路程不长不短,小半天就能到,但为防止意外发生,队伍配备的都是精良的武器,信号弹也带了不少。
天气良好,风没有平时大。
队伍前进速度明显加快,目的地此时已在眼前了。
先入目的是高大的营门,门口火把林立,因现在是白天,所以还都没有点着,像起着简单的装饰作用。
营门口站着黑压压一排人,站成整齐的一行。
待到双方都能准确认出对方的面容时,军营门口队伍中走出一人,身上穿着暗色铠甲,与祁和的是一样的规格,佩剑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晃动。
还未等谢鸾等人下马,来人已经单膝跪下,朗声道:“远征副将金骁恭迎将军!”
谢鸾忙下马将人唤起,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回将军,目前并未发现异常。”
“嗯。”
此番对话算是充当寒暄,实际上副营每三日都会派人来汇报探路进程与平日花费,对一切的状况那边都了如指掌。
金骁引着众人往主帐而去,一路上谢鸾简单交代了几句。
“主营那边那场战役你应当知道了吧?”
“略了解个大概。”
“不是很好。”
“嗯……”
“而且情况有些复杂。”谢鸾抿着嘴。
金骁有些不解:“怎么个复杂法?”
“我等下与你说。”
几句话的功夫,大步流星的几人已经来到了帐门前,这里也有些人在恭恭敬敬地等着。
进账后,金骁摒退了一些闲杂人等,只留下位高威信颇重的,和心腹之人。
谢鸾脱了大氅,径直走到桌子旁倒杯酒,之后就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在场的人都是互相熟悉的,对于她这样的姿态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指望一会儿她能帮上什么忙。
‘等下与你说’,她会自己说才怪!
大家索性也就不再管她,左右不是还带了个祁和来呢不是?
众人自然而然地把目光转向祁和。
祁和倒也不卖关子,直入主题:“那场战役并非偶然,乃是探路灵狐已探知到主营位置,那天是它们率先来攻,与钱万里碰了个正着罢了。”
众人一时呆住,还不能全部消化这个消息。
良久金骁才开口:“也就是说,目前变成了我们处在被动位置?”
“这可如何是好?”有人接话。
祁和答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僵硬着语气:“只能先建好防御。”
“可如果防不住呢?副营不比主营,人数上有很大差距,若是地方数量很多,一旦攻破我们有可能连援军赶来也撑不到。”
“我也这么认为,当务之急应立即进行调动,尽快合营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祁和摇头:“不可,副营坐镇西南,合营的话岂不是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而且此地防御设施也较为完善,不是说弃就能弃的……”
“可先前那场战役那般惨重,就是预警!一旦交战,副营撑不了多久的……”
然后,然后就吵了起来……
其激烈不次于每日钱万里与孙甲的对弈,吵得谢鸾头疼,酒都有点喝不进去。
她喊停:“不要吵,我头都晕了!”
众人默了一瞬,然后声浪猛然太高,吵得更为激烈。
谢鸾:“……”
重物击打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十分富有节奏感。
“诶呦,诶哟”的惨叫一声又一声,各位将领们排成排,光着屁股趴在长条凳子上,军棍在那一个个光溜溜的屁股上砸出通红的印记。
谢鸾穿梭在他们之中,脸上挂着笑,丝毫不见难堪之情。
“以后让你们闭嘴就老老实实的听话,这样大家才都好做不是?”她来到紧挨着的祁和与金骁两人中间,他们也没能幸免于难。
谢鸾弯下腰,笑呵呵道:“你们说是不是啊,嗯?”
两人咬着衣领,没答话。
谢鸾扫视下四周,拍拍手道:“行了,这次就到这儿吧。”
话音一落,击打声马上停住。
“快!快扶我起来!”
“嗷!疼疼疼,别,别动!”
“先……帮我把裤子提上吧……”
“将军……您先能别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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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军中男儿心怀家国,胸襟都大度非凡?谢鸾今日是懂得了什么叫做男人的小肚鸡肠。
她堂堂一营主将,招待她吃饭就做了个豆腐渣汤泡面饼?太唬人了吧,太过分了吧!
偏得人家还一脸正气:“半月之祭还未过,诸多招待不周之处将军您先担待着。”
谢鸾:“……”
哪管在自己的营她还能吃得上菜汤什么的呢,这惊亘这么冷,律都还源源不断地往这输着粮食,她怎么就不信副营里连根菜叶都留不下呢?
谢鸾也是有报复心理的,而女人显然比男人更为感性。
这就导致,在大家咽下面饼后重新到主帐议事时,祁和说此次专门带了地图来,所有人都一脸兴奋,忙问:“在哪呢在哪呢?”
祁和:“放在将军手中。”
众人紧盯着谢鸾。
她则把二郎腿一翘,慢慢悠悠地:“想看啊?我想想在哪呢?……嘶——怎么还一时想不起来了?……容我些时日,我看看我走之前能不能想起来。”
众人:“……”
对比之前的情形,也算风水轮流转了。
折磨了那些人许久,就差跟她求爷爷告奶奶跪下来讨要了,谢鸾才‘勉强’松了手。
地图拿出的一瞬间被抢走,一群人眼冒精光地围着看。
金骁往外推她:“走吧,我先带你去置备好的帐篷里去,你待在这他们惯能说笑。”
这是什么逻辑?
谢鸾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扯了出来,还别说,她一出来帐里真安静不少。
谢鸾背过手,慢悠悠跟着金骁走。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闲聊着,来到一个很大的帐篷前,门口没有侍卫站岗。
“怕你睡不着就没安排人守着,”金骁解释道。“那我这就先回去了,再看一眼地图,你先歇,祁和那儿我等下再安排。”
“成。”谢鸾应下,转身进去了。
可能是怕她嫌冷,榻上安放了两床被,一床压在身底,另一床盖身上。
但也许谢鸾本身就不是享福的命,躺着这么软的被子反倒没了困意,翻过来调过去睡不着。
听到外面风的声音呼呼响,帐篷门口以往是陈肃歇息的地,如今没了那躺在火炉旁的黑影她有点不习惯。
过了好久,谢鸾好不容易快进入梦境,却被门口突然传来的说话打闹声惊醒。此时她昏昏欲睡,本不想加一理会的,哪想那打闹声居然变本加厉起来。
“你去……”
“我、我不敢啊……还是你去。”
“啧,我这不是离得远吗?……哎呀你快去吧!这么晚将军肯定睡了,也不干什么!就掀开看一眼你怕啥?”
“你不怕你咋不去?”
“嘿你?!”
“别吵别吵!嘘——”
“要我说,还是通报一下吧……”
“通报什么?通报谁啊?你没看到金将军那脸色?‘谢将军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那脸拉得,我是不敢再和他说话了。”
“那你就有胆子来主将这撒欢儿啊?”
“嘿你这人……”
“快去啊——”
谢鸾在里面听着,无语至极,她怎么觉得这就像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子呢?
叽叽咕咕地躲都躲不开,谢鸾的困意被吵得霎时全无。
终于忍耐不住,她气愤地下榻,一把掀开了帘子。
门口至少有五六个人,跟叠罗汉似的站着,脑袋往帐门靠。
她出来时这群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在那儿你推我搡。
过了许久,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紧接着便是扑通扑通地膝盖撞地声,“将、将军!”
谢鸾勾起嘴角:“不是说要看我?怎么不抬头?”
“属下、属下不敢……”
“哟,诸位胆这么肥还有不敢的事呢?”
几个人都快把头埋进土里去了:“属下知错了!”
谢鸾眯起眼睛:“哦——没事,知错就好……去找金将军吧!”
刚松了口气的几人:“???!!!”
“我觉得你们和他之间需要进行深入的交谈,至于话题嘛,很多啊。譬如:金将军脸很长吗?”
“……”
“你看,不知道了吧,需要好好探讨吧,去吧,我准了,要一五一十详细的说明刚刚的情况,一字不落啊!”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转身进帐,用力过大使得帘子‘意外’地飞起,啪地抽在几个人脸上,火辣辣地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