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身着一袭浅紫色的长袍,被腰间不知名的植物结成的绳索紧紧缚于身,丝毫不尴尬。
此刻,她正光着脚坐在井边,嘴角微扬,时不时地哼两个调调,就着井里打上来的水,不疾不徐地洗着鞋面,神色专注。
许是察觉到熊嫂的目光,百里诺夕挺直身形,扭头看向她,微微一笑,百媚丛生。
“鞋子有点儿脏。”百里诺夕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咳咳,丫头,你年纪不大吧?”熊嫂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应该快成年了吧。”百里诺夕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按照身份证上的日期,还有好些时日。
“你还没吃早饭吧?不嫌弃的话,家里拿几个包子吃?”熊嫂很热情地说道,又担心她多想,赶忙补充道,“我们家卖包子的,这十里八村的人也喜欢吃我们家的包子。”
百里诺夕浅笑着点点头,“谢谢。”
“姐姐,你在那里淘到宝贝了吗?”小男孩咬了一大口包子,嘴角挂着油,好奇地问道。
“熊孩子,那里有宝贝?”百里诺夕不解地问道,目光却落在熊嫂身上。
“姐姐怎么知道我叫熊孩子?”男孩抬手抹了抹满嘴的油,,吧眨着眼,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这个姐姐不仅长得好看,还很厉害,肯定是仙女。
百里诺夕但笑不语,却转头看向熊嫂,眸中带着询问之色。
熊嫂敲了熊孩子自己脑门,嗔怪他胡说八道,并作出了解释。
这个废料场在这里很多年了,从她记事开始,就经常看见有人在这里淘货。
她打小长在乡下,那里天天都有人丢东西,也天天都有人来捡东西,她对那这玩意儿不太懂,也没兴趣。熊孩子倒是撞见几次,有的人捡到东西,开心得手舞足蹈,疯魔了一般。所以,他才觉得那里有宝贝。
“谁捡走就是谁的?”百里诺夕不明白,这难道是无主的?
“不知道啊,反正大家都这样来捡。”熊嫂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百里诺夕也不没有深究,他们都是平头百姓,这里面的水混着呢,不是谁都能探出深浅的,她的脑海中闪过那张痴迷的面容,嘴角勾了勾,又要见面了,你准备好了吗?
匆匆用过早饭,百里诺夕就准备动身了,她给熊孩子留了一百元,并交代他得等自己走远以后再交给他的母亲。
熊孩子答应得爽快,只是抓着她的长袍,不舍地问道,“姐姐,下次还来吗?”
百里诺夕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轻声道,“以后,姐姐来给你当邻居好不好?”
熊孩子开心地又跑又跳,嘴里不时叫嚷着,往屋里走。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不认生的小左,他的母亲那般护着,定当不会让他出事。她摇了摇头,从此与他无关,何必再记挂呢?
熊嫂对百里诺夕说过,沿着公路一直往前二十公里的模样就会有一个车站,那里有稍微大一点的便利店,24小时服务,品种较为齐全。只是这路途遥远,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吃不消。
百里诺夕回头看向那户人家,这黑夜中,唯一一户点着灯的人家,内心感激,心下有了决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蒙蒙亮的天,不由得加紧脚程,寻思着赶紧到车站,前往市中心。
因着天还未亮,一路上都没有行人车辆,所以她的速度特别快,如一阵风拂过路面,只带起些微的尘土随之飞扬而过。
一路小跑了近十分钟左右,察觉到前方有人,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一则,她不想被人误会为幽灵,二则,估摸着再往前应该会有监控,速度必须控制。
她不想多生事端,偏偏天不遂人愿,这不,她的前方五米距离,有几个壮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在他们还没有看清楚她模样的时候,单单凭她的装扮,就猜测她定然家世不俗,打着在她身上捞点钱花花的主意。
当他们见到她的面容,个个打了鸡血一般,果然是色壮贼胆!一个个色迷迷地看着她,仿若看到一只待宰的小绵羊,“小妹妹,天这么黑,哥哥们送你回家吧。”
百里诺夕步伐诡异,不着痕迹地绕过他们,躲过他们第一波试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本不愿在他们身上多耽误功夫。这地段位处郊区,偏远荒芜,他们愿意打家劫舍,她也不愿意管,她不是侠女,不会去行侠仗义。
谁知道那些糙汉子见她躲闪,只以为是害怕了,笑得愈发了嚣张,并不打算放过她的架势。
一个梳着鸡冠头的男人,油头粉面,脚步虚浮,缓缓上前,笑得一脸猥琐,“小妹妹,别躲啊。”
百里诺夕双眸微凝,冷冷地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男人,轻声道,“不想死就离我远一点。”
男人被她冷冽的眼神震慑到了,短暂地愣了一下,该死,居然被一个小女孩给唬住了,这要被身后这帮人知道了,还怎么混。他“哈哈”干笑两声,抬手就想抓住百里诺夕的肩头。
百里诺夕不退反进,快步上前迎去,即将与他擦肩的瞬间,单手张开,迅速抓住男人的肩胛骨,借着向前的冲力,用力向前一甩,在他跌坐在地的同时,手掌立起,掌心向外,狠狠地劈在他的颈项偏下的位置。她的位置控制得很好,稍稍再往上一点,他必然当场毙命。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整只右手被卸掉了,完全没有知觉,连疼痛感都没有。他惊恐地看着此时曲腿蹲于自己身侧的小女孩,她笑得人畜无害,却让他不寒而栗。后知后觉,他们肯定惹了大麻烦,他却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他的这般表现,给了其他男人一个错误的信息,他们觉得他们头儿肯定是放水了,故意让着美人儿,讨她欢心。
梦想很美满,现实很残暴。
他们刚刚抬起脚,准备集体上前帮忙,就看见她冲他们咧嘴一笑,右手迅速抬起,化掌为拳,直直地对着倒地的男人的肩胛骨,狠狠的砸了下去。
“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掩面转身而不忍直视,只觉得自己的肩胛骨感同身受般疼痛着。
“啊!”
一声惨叫沿着公路,响彻整个山谷,男人在一声惨叫之后直接昏死过去了。
“谁还要来陪我晨练?嗯?”百里诺夕拖着长长的尾音,淡淡地扫向身后那群掩面的男人,真怂,就这点儿本事与胆量也敢拦路抢劫,茅厕点灯,找屎么?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她大大方方地从一群男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下潇洒而过。
她原本是打算,到车站以后找个公用电话给许宸报个平安,被“打劫”之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一定会将她带回去,而她要办的事情,他一定会帮她搞定,这可不是她想要的。于是,她半途改道了。
明城是一座靠海的城市,而从羲城流出的大敏江绕过了山林,淌过明城,于明城港口入海。
百里诺夕迎着晨风,立于一座小木桥上,传说这条小溪般的河流,名为“玉溪”。她之前并不知道这条小溪的来历,还未踏上桥,就见桥边立着青石碑文,才知晓这不起眼的小溪这般有来头。
顾名思义,河水似玉,河型是溪,是为“玉溪”。明城有句民谣,“明城有玉,长而有质,从天而来,拒海入地。”
她并不知道这条河水的尽头究竟是何处,唯一清楚它的流向依旧是一路向东。此时,朝阳已经跃出水面,在河水中映出了一轮金色,波光粼粼。她从日出时分一直立于木桥之上,安静地听着“哗哗”流水声,窸窣虫蚁的鸣叫声,偶尔有出来觅食的鸟雀,扑扇着绚丽的翅膀,从她眼前直直掠过,丝毫不惧人类的模样。
岁月如斯,唯求静好。她双手合十,双眸轻阖,虔诚如是。
“嘎……嘎……”一群鸭子从桥底游过,她睁开眼,低首而视,鸭子通体金黄色,稚毛未脱的样子。
“根据声波原理,我可以算出这群鸭子有……”一个男音从远而近,木桥传出“咯吱”声,他向她走近。
很不凑巧,来人正是程谨奕。
程曦语订婚典礼,有很多事宜需要他安排。他已经折腾了一夜,趁着这会儿,姐姐还没起床,他开车出来散散心。
明城没有高地,地势稍稍高一些的便是这个地段了,他的车子便停在公路上头。
从她走上木桥开始,就直接撞进了他的眼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不正常,异常活跃,常年流连于女人之中的他,有些吃惊,这个小女孩竟然让自己有了心动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的下了车,怕将她吓跑了,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靠近的冲动。
她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立于木桥之上,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竟丝丝牵动他的思绪。从日出浅光打在她的脸上开始,那张姣好的侧脸随着日光的强烈,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地刻进了他的脑海。她的安静那么自然,连虫鸟都乐于亲近她。
“根据你的言论,我觉得你很可怜,连鸭子都数不清。”百里诺夕转身,面色清冷,看白痴一般地看着走向自己的男孩,有多少鸭子?数一下不就好了,还根据声波原理计算,吃多了吧?
程谨奕被她的话刺激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出了个五体投地,赶忙扶住木桥上缆绳,堪堪稳住身形。
他不悦地抬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谁这样说过自己。他正准备怼回去,却在对上她那清澈双眸的瞬间,竟哑口无言了。
百里诺夕不愿意和他有任何接触,在她进入玉溪范围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存在。只是,她主动忽略掉了,不会因为不相关的人而影响自己的心情。他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了,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她转身往木桥的另一端跑去,脚步轻盈,如风如影,不过瞬间就消失在了木桥尽头,只残留下淡淡的余香。
这一段小插曲丝毫不会对百里诺夕产生任何影响,她只知道,自己既已经准备把心给许宸,就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对自己有觊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