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吴军的车子停在了自行车行,车行的店门紧闭,而店主则坐在隔壁车行的门口,模样颓唐异常。
还不等吴军下车开车门,百里诺夕已经下车,快步走到店主跟前。
实在是她的低气压太过强大,已经心灰意冷的店主,在她靠近自己的瞬间,立刻警醒,抬头正对上她的冷目,“车子的原来轮胎在哪里?”
“丢了。”一听她提那辆几乎让自己倾家荡产的破自行车,店主的火气立马上来。
“呵……”百里诺夕轻笑,笑意很冷,冷得令周边的所有行人都避而远之。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家少主。”吴军善意地提醒道,她现在的状态绝对很危险,他从未见识过,却听闻过。莫少曾经提醒过自己,一旦元爷暴走,必须立马通知他。所以,他必须尽量杜绝一切可能引发她暴走的因素。
店主目光有点闪烁,正当他还在犹豫不决之时,百里诺夕已经出手,单手抓着他的肩胛骨,用力一捏。
“啊!”店主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想起来了?”
一秒之后,“啊!”惨叫声再次响起,仍然是那一处肩胛骨,直接脱臼了。
“嗯?”
又是一秒后,“啊!”声音已经变得低弱,肩胛骨碎了。
店主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低低地应道,“在……在……洗手间……的……门梁……上。”
原本,他是准备将那个破轮胎丢掉的,结果,倒霉催的,偏偏好死不死地碰到了百里诺夕。那场闹剧落幕之后,他只得收拾东西回家了,结果他看到了孤零零地躺在店门旁的它,他对着破轮胎好一通发泄。
他当时只能带走那辆“镇店之宝”,而吴军安排了人监督他离开,他也不方便将破轮胎带回去收拾,只得将它先藏在洗手间的门梁上了。
“开门!”百里诺夕松开手,掏出一张手帕,认真地擦拭了一下右手,嫌弃地丢进了垃圾桶。她警告地看了店主一眼,你最好没有骗我!
吴军很快打开门,进了洗手间,果然在门梁上找到了破轮胎,外胎已经破得惨不忍睹,可见这位店主对少主的怨气有多深。
当吴军将破轮胎拿到百里诺夕跟前时,她的低冷气压明显提升了,“揍他!”
她接过破轮胎,进了店里的洗手间。
吴军很听话地揍了店主一顿,下手很有分寸,连外伤都看不出来。
百里诺夕出来的时候,冷气压已经消散,她面无表情地看了趴在地上的店主一眼,“你揍人的水平挺高。”
吴军眼角抽抽,这是夸自己呢?还是骂自己呢?
“这个轮胎,我拿走了。从此我们两清了,别再招惹我。”百里诺夕说完,拎着破轮胎直接上了后座位。
“你现在还随时向他汇报我的情况?”
百里诺夕的声音不温不火,闭着眼,满心疑惑。今天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对劲,火气很胜,特别是遇到与万舸珉有关的人事,她似乎有点无法控制情绪一般。
吴军清楚她的所指,摇了摇头,“没有。”
“莫少只说您可能会情绪波动过大不受控,让我特别留意一下。”吴军只简单补充了一句,没有过多解释。
莫少的确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说那个时候的她,特别危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嗯。”她轻嗯一声,算是应答。
不受控么?果然还是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倘若自己那么轻易被他影响情绪,那么自己就已经输了。强者,其之所以为强,心也。
“去郊外废料场。”
“是!”
羲城,郊外别墅。
零壹开车回来的时候,他竟然还在沙发上保持着他们走时的姿势,“呼呼”大睡着,口水将沙发弄湿了一大片。从他们离开,他就一直昏睡,整整两天一夜了,居然还没有醒过来,着实有点过火了。
许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下,微愠的意味分明,薄唇轻启,语调冷冽,“连沙发一起丢出去,丢远点!”
看着已经上楼的许宸的清冷背影,零壹可以预测到零七这往后几日的生活,定当是让他欲罢不能的水生火热。
他走到沙发边,直接拎起零七,走到门口,随手一丢,小七一个轱辘翻身,五体投地的姿态,趴在庭院里。
零壹转身回到大厅,单手拖着沙发往门口走,刚到门口,就看到悠悠转醒的零七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
他没有理会这个蠢到了极品的零七,面无表情地将沙发丢出门口,回到厨房准备晚餐。
许宸又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他知道,老大的内心实际是焦躁,他不过是用忙碌来掩饰而已。今天的那些事情,明明指派给自己去做就可以的,偏偏他亲力亲为,而且时常动怒。
下午约见百里校长时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全程黑到底。关于上次失去百里诺夕踪迹的事情,许宸可还记着仇呢!
折腾了一天,回来却见到这个没有眼力没脑力的小七,不触雷才怪!零七也真是活该,明明知道小丫头对许宸意味着什么,居然还敢顶风作案,他着实是佩服他的智商与勇气。
“你为什么把我丢出来?”零七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嗯,麻麻地疼,这家伙下手还真重。
“这里是什么地方?”零壹头也没有回,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别墅啊。”零七嘲笑他是不是早上出去一趟,脑袋被车撞了,问这么蠢的问题。
“谁的?”
“老大为小丫头买的。”零七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他的舌头就打结了,是啊,这是小丫头的别墅,可是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竟然在沙发上睡了两天,更过分的是,自己居然流了一沙发的口水!
想到这里,零七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阵冰凉,他抬起已经颤抖得不停使唤的手,摸了摸脖子,一阵后怕。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转身跑出了厨房。
“喂,你干嘛去。”
不多时,零壹听到他的脚步停在了不远处,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无法同情。
干嘛?当然是保命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她的那个已经防御得水泄不通的防御再升一级,这是他唯一的保命符。所以,他现在是回到了楼梯底下,抱着笔记本,“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零壹好心地给他端了一碗馄饨,自己则上楼给许宸送晚餐去了。
许宸冲洗好出来,换了一身简单的居家装上了阁楼。躺在短了一小节的床上,想象着那一日她闯进别墅进了阁楼的情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不自觉地笑了。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从前的他,只觉得古人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说愁。现如今才知,不说愁,不过因其不知愁,情未萌动,心未至深。
透过阁楼的小窗户,太阳已经被强令早退,北风将起,要下雨了吧。小丫头,你究竟在哪里?
思念,如影随形,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心底,顿如开了闸的水,奔涌不止。
原来,这便是相思成疾啊。
那一次,她离自己远去,因为不确定她的心思,那时候的他,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害怕她从此远离自己,此生便失了她。
从那一夜,她情动唤自己“宸”的那一刻,他便不打算再放她离去,哪怕负尽天下。
他终究无力抗拒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拿起手机,微文申请了一个新的账号,向她的微文发了一个好友申请。
在得到她的确认之前,他不会再轻易动用自己的任何账号联系她。她说过,他的账号是被指定入侵,只要不是联系她,不会被泄露任何消息。
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时间随着稀稀落落地落雨,缓缓走远,当他的手机再次响起时,已经是深夜。看着她的拒绝,一双桃花眼蓄着满满的宠溺,倾覆众生。
“想你。”
她的回复很简单,却重重地击中了他胸口那一处的柔软,带着心疼,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只觉着两个字,饱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他唯恐自己错过了什么。
立夏会所。
百里诺夕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姣好女人的面容,她的眼里含着泪,却笑着看着自己。
“夕儿,你才是真正的救赎。去吧,哥哥会在下面接住你的,不怕。”
女人仰起倔强的脸看了一眼身后,那里战火连天,早就已经尸横遍野,厮杀声,哭泣声,哀嚎声……
女人一个纵身之后,抱着百里诺夕沉入深渊。她便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听到女人微弱的呼吸声。
她到底是谁?!她要做什么?
她只知道她们在不停的往下沉,没有止尽地沉沦着。周围的水温变得越来越低,水压越来越大,身上开始出现极为不适的疼痛感。再后来,呼吸,渐渐变得困难了,每一次的呼吸都扯得心肺生疼。
百里诺夕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疼,无数的声响在大脑里横冲直撞,仿佛在努力冲击着某种禁锢,似蝴蝶要破茧而出般,固执地坚持着。
而女人是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夕儿,不怕,你不会有事的。”
终于,她们不再继续下沉了,女人松开了双手,使出浑身的气力,将百里诺夕推向下游方向。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松,没有深度水压的压迫,疼痛感也得到了缓解。终于,她再也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可是,她依然记得,从始至终,女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慈祥而温暖。
“阿妈!”
百里诺夕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喘息着,她睡着了,不知不觉沉到了浴缸里,水温也不知不觉间褪去,丝丝凉凉入骨,也没将她从睡梦中弄醒。
她想起来了,那个女人便是母亲啊!她用自己的生命换自己逃脱升天,可她是否料想到自己后面的命途会如此多舛呢?她苦笑着要了摇头,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
她摇了摇头,将这份悲伤藏到心底,不着急,一个一个来,欠了自己的,一个也别想逃。站起身,扯过架子上的浴袍,披在了光洁的身上,湿哒哒地出了洗浴间。
深夜,丝丝凉意从窗棂渗入,百里诺夕紧了紧浴袍,从衣柜下面的抽屉拿了一条毛巾,随意地擦拭了一下湿哒哒的长发,随手将毛巾丢在了换洗的衣服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