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北的风雪来得快,去的也急。将近正午,耀眼的阳光下,两尺多厚的积雪明晃晃的闪着亮光,折射出七彩的踪影,是这里冬天最该有的模样。
瞭望塔上的脑袋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从远处看像一盏白晃晃的灯,显得别具风格。所有的一切都被掩埋在白色之下,那些晶莹美丽的雪层是最厉害的化妆师,所有的残酷肮脏都被它深藏其中。
如果说有瑕疵,那就是那两个被吊在梁上的御白男子。尧坤泽命人将他们拽下来,扯到地上。经过两夜的风雪洗礼,二人早就不堪忍受寒冷,活活冻死了。
失去舌头的瞪大眼睛,白森森的脸上青筋暴气,红肿突出,嘴里射出的血色冰柱子在扔到地上的时候断了好几根,乍眼看他,活像阴间故事里拔舌地狱描述的鬼怪。
被削了骨头的比起他来就不是很恐惧了。满身血色,像一个赤热的铁块。硬邦邦的磕到地上,那根削的胳膊脆生生的从他身上断裂掉了,整个人仿佛玻璃瓷器一般。
扔掉这个两个冬日纯洁雪景里的毒瘤,尧坤泽便招呼新来的苏玉部下吃食度用和整顿训练起来。
前夜的激战,好多前线的战士们都进入休息调整的状态。好在燕王除了熊里恒这个敌人将首,军队能有机会过上好几天安稳日子。
日晒三杆,连若伊还没能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她躺了整整两天两夜,才稍稍缓和了情绪。连若伊伸出胳膊,从睡床上坐起来,扭扭脖子,敲了敲肩背。
被小红马的‘颠大米’游戏颠得她到现在都浑身酸痛,不过幸亏自己福大命大,不然早死那小崽儿背上了。
睡床靠着一侧帐壁放着,床头堆着一个大木箱,上面放着连若伊的包袱和行李,木箱和帐壁一起顶住床榻的一个角。乳白色的帐壁很厚,十分保暖,摸上去软软绵绵的,使劲摁才能触碰到有硬硬的结构。
睡床有用细铁丝勾起的顶棚,从上面罩下一层质地轻柔却不透明的薄纱,把整个床围住,非常有安全感。这是燕王的部下为女生们精心制作的有帐睡榻,要知道他们那帮子男人的军床才没有这些牢什子的床帏。
连若伊挠了挠脖子上的痒痒,拨拉开床上的细纱,观察起这个昏暗却温暖的帐篷内的全貌。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用铁栅栏围就的篝火炉,炉子上立起直直的烟筒,一直伸到帐顶外。篝火炉子是镂空的,可以看见里面飞溅着的火星儿,既能取暖,也可以给帐内增添一些亮光。
睡榻不靠帐壁的一侧旁边隔了没几步,铺了一张剪裁随意的羊毛毯子,上面的几案上堆了些许书册纸张,砚台笔墨、罩着红烛的灯台则都规整地放在几案的左上角。
再往过则是相似的一张有床帏的睡榻,也靠着帐壁。不同的是那张床的床尾堆着几个木箱子,上面也有包袱盔甲一类的东西,连若伊仔细瞅了一下,知道那是苏玉的东西。
帐内还有一个被安放在篝火炉一旁、设计精巧的压水喝的大壶和几个放在木箱上的铁杯,就再无别物了。
原来我和苏玉一个帐篷啊,连若伊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起身去拿铁杯子喝水,然后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到苏玉的床前:“苏玉?......苏玉?”
叫了几声也不见人答应,连若伊拉开她的床幔,除了一个没有叠起的花被,空无一人。
正是军队午饭的时间,饭菜的香味在干冷的空气格外浓烈。连若伊摁住咕咕作响的肚子,瞭望四周也没看见相熟的身影,只好先随着大部分的士兵朝饭堂走去。
“哎,你就那天被捆马上的小丫头吧?”一个士兵看看穿着随意的白色羊毛长袍往饭堂里瞅的连若伊忍着笑意问道。
连若伊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是哎,就是那个姑娘哎。”旁边人听见说话声也向她瞅去。
顿时,她周围的士兵们都七嘴八舌的说起了她那天的糗事,有说有笑的,根本没考虑当事人现在就在他们身边。
“你们这群当兵打仗的糙汉,这么八卦真的好么!”连若伊撅起嘴巴,脸上被臊得晕起粉红,十分可爱,“老娘差点死了,这种事有那么好笑么?”
“若伊姑娘,大伙儿就是开玩笑,没恶意的,你别生气。”尧坤泽混在队伍里,看见前面被士兵嘲笑的连若伊,挤进她身边,安慰道。
连若伊扭头看他,这个男人简直可以用美貌来形容的。皮肤如玉,明亮的眼睛像女孩子的一样又圆又大,坚挺的鼻梁下,朱唇浅笑。披着白色裘皮,一身素缎戎装,给人干净阳光的新鲜气息。
这个男生好好看啊!连若伊几乎看呆了,想法脱口而出:“你长得真好看。”
尧坤泽笑了,一边帮她挡开拥挤的人群,一边说道:“我头一次听人这么夸我,还真是不适应。”
连若伊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大姐,别花痴了!“怎么会呢?”
她故作淡定的问道,表现得非常自然,希望这个男孩忘却自己刚才花痴的蠢样子。
“不提这个了吧?”尧坤泽对于讨论自己长相这件事并无多大兴趣,他像刚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姑娘的红马,我命人牵到东区的马舍好生饲养着呢。它那天发狂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现在伤势好多了,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了,姑娘别担心。”
“啊?”连若伊一楞,虽然自己也对小红马那天到底抽了啥风也很关心。可是,帅哥,你这话题转移的也太生硬了吧!咋扯到小红身上的呢?有你这么尬聊的么?
“辛亏听姑娘的话没有将它弄死,不然就可惜了,这马品种不错。”尧坤泽显然没有注意连若伊莫名其妙的表情,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个话题,“没想到,姑娘如此善良,对于把自己都快弄死的牲畜,都不忍让下杀手......”
“哦!”连若伊这才恍然大悟,想起那天在马上恍惚看见的男子就是眼前这位,难怪这个美男子突然硬聊起小红,“你就是那天救我的那个帅哥啊?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做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