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并没有固定于特定一日，因此和清明一样，被称为“活节”。就跟他一样，活在人世，却像游魂一样。

他的父亲早年病逝，母亲抑郁成绩，没几年也走了，他便寄养在聂惊蛰父亲名下。

小时候他也想学文，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连教书先生都说他能成大业。他一天比一天优秀，眼看就要赶上大三岁的聂惊蛰。

聂母开始忌惮他，将他送到山上学艺，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就是……

门突然被推开，他的回忆戛然而止，停在那座山头上，金灿灿的阳光。

这个时间能随意出入他房间的人除了程瑞瑞，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又怎么了，大小姐？”

瑞瑞心情很差，对于他大小姐的称呼都没有进行反驳，完全忽视。笑成一道弯月的眼睛一直是她的常态，略带忧伤，姿态颓废的瑞瑞还是第一次看到，“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聂府。”她眼中没有熊熊燃烧的斗志，像一只失去战斗能力的野猪，躲在墙角哼哼唧唧。

用脚想都知道，她和墨卿城吵架了。聂冬至枕着手臂斜横在床上，身上的肌肉蓄势待发。“我告诉过你，就该杀了他。”

瑞瑞抬起头不满的看着他，“你别老想着打打杀杀行不行？”

聂冬至从鼻孔里出发一个类似于恩的声音。“别忘了他舅舅杀了你父亲。”

程瑞瑞站起来，一脚踢开刚坐过的椅子，冲他嚷：“那是不是该连墨卿仙也杀了！”

说曹操，曹操到！

仙儿公主突然窜出来，上前就揪住程瑞瑞的衣领，小脸拧成麻花，不依不饶的说：“好你个程瑞瑞，本公主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要杀我！”

蛋蛋上前把她拉开，耐心的跟她解释：“公主，你之前派了一队人去抓她，还找道士施法诅咒她呢！”

墨卿仙：“你闭嘴！”蠢得要死的宫女回去一定要乱棍打死她。

这回轮到程瑞瑞不干了，“墨卿仙！你竟然找道士施法！”她撩起袖子管扑过去要打她。

怕被误伤的蛋蛋松开墨卿仙退到一边，没了蛋蛋做后盾，墨卿仙被程瑞瑞扑倒在地，又一次不幸撞到后脑勺，两眼冒金星。

程瑞瑞听到很响的声音，迟疑着从她身上下来，拍拍她的脸问：“你没事吧！”口气很不友善。

仙儿摸着后脑勺两个包，眼泪汪汪的坐起来，嘴巴一撅，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娇生惯养着那里吃过苦头，却在程瑞瑞身上栽了不少跟头。

一面虚弱的聂冬至撑起身子问她：“公主，您没事吧！咳咳。”

墨卿仙反手抹去眼眶的泪珠，故作坚强的说：“我能有什么事！”然后狠狠的瞪瑞瑞，“说你为什么要杀本公主？”

程瑞瑞反讥：“你为什么找人诅咒我？”

“如果你知道皇兄那几天的样子，就会理解我为什么找人诅咒你。”一说起这个就来气，墨卿仙觉得头顶的两个包更疼了。

蛋蛋轻飘飘的说：“公主，是你把人送出宫还不告诉八皇子。”

“你住口！”墨卿仙气得血脉逆行，差点喷血而亡！她打定主意要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丫头活活打死。

蛋蛋哽咽着不敢说话。

而瑞瑞则陷入了沉思，她不曾想过离开后墨卿城会是什么样，更准确的说是不敢想象，一个把她拱手让人的男人怎么会对她还有留恋，可墨卿仙又不像是在说谎。

仙儿公主努力忽略后脑勺传来的刺痛，捅了瑞瑞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本来是想探聂冬至的虚实，还没进门就听见她的河东狮吼。

恍恍惚惚的程瑞瑞不小心说了实话：“你舅舅杀了我爹。”

墨卿仙不淡定了，也顾不上痛疼，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的重复道：“什么？我舅舅杀了你爹！！”

程瑞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求助的看向聂冬至，人家躺在床上装死人根本不想理她。

她只好死鸭子上架嘴硬。“你听错了！”一把推开墨卿仙夺门而出。

看着她落荒而逃，墨卿仙更加坚定自己没有听错，拉着蛋蛋往外走，“快去告诉皇兄。”

蛋蛋：“公主，你不是来找聂公子的吗？”她受人胁迫不敢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希望公主能发现真相，保护她的安全。

没想到公主恶狠狠的瞪她，义正言辞的说：“都这个时候了，他是谁重要吗？”

重要啊！蛋蛋在心里呐喊，嘴上却附和她：“不重要。”垂头丧气。

厢房内离落殇正忧心忡忡的等着他们回来，表面平静如水，紧攥衣物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愤怒。程瑞瑞为什么你总是阴魂不散。

夕阳西下，墨卿城回来，他手上拿了很多东西，身后唯独不见程瑞瑞。

离落殇安耐住雀跃的心情问他：“瑞瑞呢？”她叫得很亲切，爱屋及乌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墨卿城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眉间涌成一个川字，低沉的嗓音独特又迷人：“落殇你该回去看看了。”程瑞瑞大部分时候都在无理取闹，可是有一点她没有说错，他的承诺没有一样做到。

从今天开始，就算花费一生的时间，他都像把之前说过的承诺一一兑现。因为是瑞瑞啊！是他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瑞瑞！是被他放弃很多次，又一次次后悔的人。

离落殇帮他拿东西的手顿在半空中，这是墨卿城第二次让她走，原因是同一个女人。她在他身边八年了，怎么能不气，她浑身都在颤抖，连柔顺的发尾都在摇晃，那是从脚尖蔓延到头顶的凉意。

离落殇垂泪，如黄莺动人的声音动人心弦，“城哥哥，我一直没有跟你说，父亲留下的家产早就被几位舅舅瓜分一空。”说着还拿袖子管抹泪。

只要一提起离员外，墨卿城就硬不起心肠，他安抚离落殇坐下。

“我会派人把你家的事情处理好，到时候再派人送你回去。”

眼下她是非走不可，离落殇只好点头答应，心里却是百般不想离开。

离府的小家小当怎么能和八王妃的头衔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