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温暖的液体缓缓流动。

这刀直中要害，聂冬至腿脚无力，从瑞瑞的背后滑倒在地上，从胸口挤压出一口鲜血。

率先反应过来的墨卿东一脚踢在李皇后的胸口，她撞到桌角才停下，昏死过去。

“聂冬至。”这一切就像一场梦，程瑞瑞根本无法辨别真伪，她的手在聂冬至伤口上方颤抖，匕首就插在他的背脊上，艳丽夺目。“你为什么要救我！”程瑞瑞情绪崩溃，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很久才有勇气面对他，一连串的泪水从她脸上无声的留下来。

聂冬至刚张口，又是一口血往外冒，强壮的男人此刻看起来竟然变得脆弱不堪。

墨卿东站在他边上，强忍悲伤，“冬至，先别说话。”

小七默默站到墨卿东背后，抓着他的手背，坐到地上，头低在两膝之间，肩膀在颤抖。

聂冬至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闭了好几次眼睛才勉强看见瑞瑞的轮廓，他有气无力的说：“皇上答应我，不要伤害瑞瑞。”

墨卿东答应他，“朕一定不会伤害她，只要你活下去。”

瑞瑞的心被狠狠地揪起，程瑞瑞看着生命力微弱的聂冬至，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没有一点声音。

她不是狠心的人，聂冬至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聂冬至出现的比墨卿城还要及时。

可是感情不仅有对错，还有先后。

认识聂冬至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墨卿城了。

“为了我，你不值得。”亮晶晶的泪珠在她是眼睛里滚动，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

聂冬至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她微笑，举起手，慢慢靠近她的脸，努力想把她脸上的泪水擦掉。

他已经没有力气，没有时间告诉这个女孩。

小时候他没机会，好在记忆力过人，忘了是哪本书，里面有一段话，令他记忆深刻。

如果于重山中离开你，

我要回来，

穿越纠缠的丛林，

化为百灵，

回到你身边！

如果于大海上漂离你，

我要回来，

划过猖狂的波涛，

变作海鸥，

回到你身边！

我若迷失在草原，

我要追回你的脚印，

化做麋鹿，

踏遍千山万水，

回到你身边！

“瑞瑞，忘了我！”眼皮越来越重，看着她不真切的轮廓，直到陷入一片黑暗中。

当太阳再次升起，这片山头已经被血染透。

墨卿东将所有和此事有关的人都抓起来，秋后处斩一个不留。

只有程瑞瑞，他放过了。

他下了一道圣旨，让程瑞瑞嫁给聂冬至。

也算是完成了冬至的愿望。

程瑞瑞接过圣旨，心如死灰。

太后抱着瘦了许多的女儿痛哭，“孩子，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造反？”

瑞瑞枯木般的眼睛没有一丝光芒，“娘，我真的不知道会害死他。”

“你也不能伤害圣上，他是你的……”太后捧着女儿的脸，抵着她的额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们去求他，你还那么年轻，不能守活寡。”

程瑞瑞摇头，“这些都不重要。”聂冬至死的时候，她的人生也跟着毁灭了。

“不行！我去求他！”瑞瑞拉不住她，看着程母毫无仪态可言的离开。

她跪在地上，痴痴地说：“我不能再害人了。”

程母冲到御书房，万公公将她拦下，“太后，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见！”

“你让开！”她目露凶光。

万公公依然坚守本分：“太后，不要为难老奴。”

程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像在暴走边缘的狮子，眼睛血红：“我是他母亲，谁敢拦我！”

这件事情，除了万公公知道以外，天底下还真没有第二个知道。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万公公想了想，或许到摊牌的时候了，侧身让位，“恭迎太后。”

程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墨卿东颓废的靠在墙角，一只腿放平，一只腿屈膝，手扶着额头靠在屈膝的腿上，“谁让你进来，给朕出去。”他周围还有一股酒气。

程母有些心疼，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缓缓移动到他身边，蹲在他面前，却不敢碰他。“东阳，别为难瑞瑞，好吗？”

一听到程瑞瑞的名字，墨卿东抬起眼，锐利的眼神像一把小刀，“朕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仁慈。”愤怒像一个圈把他困在里面，“你是怎么教导她，没有礼貌，整天惹祸，小七都差点被她害死，没脑子也要有尺度，差点我们所有人都要跟她陪葬。”

程母吸吸鼻子，说“我以后会好好教她，瑞瑞还是个孩子，再给她一个机会。”

“那谁给冬至一个机会！”墨卿东咆哮道，“他从那么小。”他比了比个子，“就跟着我，要不是程瑞瑞，他怎么会死！”

“东阳……”

“住口！你再说，我就杀了她。”墨卿东眼神中的恨意震慑了程母。

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墨卿东那刀刺进程瑞瑞胸膛的画面。“不！”她失控的喊，抓住墨卿东的双臂，“你不能杀她，她是你的妹妹！”

“哼。”墨卿东不屑的冷哼，“她不过是父皇封的郡主，跟朕没有任何关系。”

“谁说没有！”程母的眼中已经盛满泪水，她的唇止不住颤抖，“东阳，你听我说。”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和自己相似的眉眼，“我当年不是故意丢下你。”

“够了！”他别过头，“朕不想听。”

“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把你交给墨元彻。”程母还在说。

墨卿东紧闭双眼，“你说的，朕一个字都不会相信。”都是为了救程瑞瑞编造的谎言而已。

“东阳这个名字，是我给你取的。日出东方，希望你以后可以成为照亮百姓的太阳。”程母几经挣扎，拿手轻轻拽他的袖子，“你还记得吗，娘以前给你讲的故事，公主和……”

“朕不想听！住口！”墨卿东一把推开她，剑眉上扬，“程瑞瑞遇到危险你才来认朕，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