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趁贺铮一时放松，她才抽出自己右手。只是因此，左手被他抓得更紧了，借着月光，她看到自己左手已经被捏得近乎变形，指尖因供血不足而惨白灰暗。

她抽出的右手无处可去，索性轻轻拍打起贺铮后背。

没想到，他一直紧咬的牙齿，竟然放松下来，下颚处紧绷的线条也随之柔和不少。

原忆心略一思索，凑近贺铮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你能听到我吗？”

贺铮没有回答，似乎还挣扎在醒不过来的噩梦里，只是抓着她的手有一瞬间松动，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原忆心切实感受到了。

所以他其实对外界有反应？

原忆心继续轻拍贺铮后背，又低语一句，“贺铮，我是原忆心。”

果不其然，他紧闭双目的脸孔朝她转动了一点点。幅度非常小，如果不是她一直紧盯着观察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原忆心想到贺铮说需要她帮助看住自己，他用了看住这个词，好像自己真如于敏所说是个不受控制的疯子。

她自然可以像上次一样任他自生自灭，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呢，就算完成任务。

可是……

她又看了贺铮一会，见他没有丝毫好转，垂下头在他耳边轻轻哼唱起来：

“安睡安睡，乖乖在这里睡，小床插满玫瑰，香风吹入萝里，蚊蝇寂无声，宝宝睡得甜蜜，愿你舒舒服服睡到太阳升起。

安睡安睡，乖乖在这里睡，月光洒满床头，星光照耀你梦，夜风悄悄歇息，宝宝睡得安详，愿你甜甜蜜蜜从此美梦到底。”

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唱给谁听的。

细微又柔软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与月光一起，飞到空中，消失得无印无踪。

“摇篮曲？”

贺铮声音很低，还带着含混的嘶哑。他听上去很疲倦，好像只是睡到一半被吵醒之后的一句呓语。

原忆心愣了一下，才靠近他问，“你醒了？”

“嗯。”

“那就好。”

一阵沉默。

“你唱的是摇篮曲？”

原忆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点点头算回答。

“我从来没听过第二段，这不是法柏夫人的那个版本。”

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些暗哑，好像大提琴和贝斯的结合，就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第二段是我自己瞎编的，”原忆心无声的笑了，“只有一段感觉太短了，我就自己加了一段。”

贺铮没有说话，依旧背对着她，将月光挡住不少。原忆心躺平之后，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个深深的洞穴里，而贺铮就是那个洞口，她要越过他的后背，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贺铮转过身来，看着她说，“你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

原忆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问了你也不会说，说了也不一定是真的。”

贺铮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久到她几乎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阵低沉而短促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