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言回身便往后院走去,楚轻州便顺势重新撑起伞来跟着了她的身后。
虽然这只是镇国王府的一处京郊别院,可显然白辛言常来此处,后院中种满各色鲜见的花草树木,条条卵石小路曲折,曲径通幽。位于后院中央位置的小湖已经冰封得结结实实,上面的一段小桥上落满残雪,倒是别有几番风情。
楚轻州一路上都用心地观察着此处的地形路线,他直觉得这里的路线设计的竟比御花园还要曲折复杂几分,可白辛言走得那样熟练,一路上毫无停顿。
“你常来此处?”楚轻州侧过脸去问白辛言。
白辛言淡淡回道:“也不算常来,不过是此处住着一位对我和母妃有大恩的人,所以偶尔跟着母妃前来看望拜访罢了。”
待又转过了几个拐角,穿过了几处游廊,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院子占地并不大,周围种满四季常青的高大松树,看上去已经颇有些年岁。外面还种了一片腊梅花,朵朵腊梅似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那院子就半隐半现地藏在松树和腊梅林之后,显得十分清幽深邃,看得出院子的主人并不喜欢热闹。
待两人走近了,这才看到腊梅林中竟有几个穿着幽绿色棉袍、披着同色披风的小丫头正拿着新的毛笔从盛开的腊梅花上扫下新雪,盛在手里的描金边的青瓷小瓷盏里。
见到白辛言,小丫鬟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下拜:“参见世子殿下。”
白辛言轻轻点头:“都起来吧,你们不在里头好生伺候姑姑,都在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小丫鬟笑着回答道:“上次世子来时不是夸了姑姑泡的茶好么?那茶乃是用了姑姑去年采得的梅花上的新雪化了水、又埋在梅根下贮存过的水煮得的,去年姑姑只采得了一坛,姑姑这才令奴婢们今年多采一些存起来,往后世子来了好喝。”
白辛言的眉眼处漾出了花一样美丽的笑意,嘴里却说着:“姑姑照顾好自己就好了,还总惦记着我。”
“姑姑在里头呢,奴婢引世子和这位客人进去罢。”那丫鬟把手中的物件交给身后的同伴便躬身请白辛言入院,白辛言淡淡颔首,然后抬步跟着那小丫鬟走了进去。进了院子,楚轻州细细打量着这座院子,只见院子里栽种着大片的君子兰,花开清幽,味道极淡,但因种的多,多少还能闻到一些香味,只觉得沁人心脾,让人感到心思宁静。
屋子建的简单却精巧,屋角处皆挂着精美的粉色宫灯,不同于大门上挂的宫灯,这里的宫灯上细细地绣着桃花娇娆,绿叶细长,远山飞瀑,显然不是平常的绣娘做的。
仿佛看出了楚轻州的疑问,白辛言轻声解释道:“这些都是申姑姑自己绣的。”
“手艺巧夺天工,心思沉稳至极,实在难得。”楚轻州忍不住赞道“我都忍不住想见见这位申姑姑了。”
白辛言微笑道:“一会儿就见了······说起来,我也有很久没见到申姑姑了。”
两人刚走到檐下,那小丫鬟便停下了步子,笑着说:“申姑姑向来不喜身边有人搅扰,奴婢就先告退了,世子请进吧。”说罢又行了一礼才垂首离开。
白辛言带着楚轻州掀起厚厚的锦绣门帘走进屋子,一走进去,一阵暖融融的茶香便扑面而来,咕嘟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显然屋中之人正在煮茶。
“申姑姑。”白辛言含笑唤道“我来看您了。”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中年女子便侧室中走了出来,只见那中年女子头发已然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盘的整整齐齐,发间只有一支看上去微有些旧、通体碧绿的玉簪,玉簪的尾部镶着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绿宝石。她穿着一身熨帖的半新青紫绣竹子花样的衣裳,手腕上戴着一只温润的玉镯,从那一双大手上就能看得出此人并非权贵之人,怕是做过下人的。
“言儿。”申姑姑笑着走来,她虽熟练地绕过了地上的几个小几、矮凳、火盆还有香炉,可楚轻州还是发现了端倪——她似乎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