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 一
作者:浥卿尘      更新:2019-08-08 11:57      字数:2304

楚昭阳轻车熟路地策马穿过大街小巷,不消多时就将自己带来的一众王府侍卫和白辛言带的追雨卫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现下已至年关,百姓们都在街上采买年货,人自然是要比往日要多,吆喝声、叫卖声、询问声还有看到两人共乘一骑的惊呼声交织成曲,听得白辛言只恨不能在地上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到了。”楚昭阳的声音十分好听,他垂下头去在白辛言的耳边含笑说道“还不快下马?你该不会想在王府门口被百姓围观吧?”

白辛言闻言赶紧睁开双眼,抬起头来,只见面前正是金碧辉煌的自家王府,站在门口的小厮侍卫们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来回地打量着自己和楚昭阳,路过的百姓也有不少停下了步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赶紧下去!”白辛言压低了声音说道,语气里满含隐忍的怒意,今天可真的是丢人丢大了!

楚昭阳也不恼,翻身潇洒地下马,红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华丽张扬的弧度,站定之后便回身朝着马背上的白辛言伸出了手,面上笑容和煦如暖阳。

白辛言也懒得推脱,把手放到楚昭阳的手里借着他的力下了马,随后便气哼哼地挣开了楚昭阳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襟后便抬步往大门走去。

“去通报一声,告诉母妃平阳王殿下大驾光临了。”白辛言没好气地对门口的小厮说道。

身后,楚昭阳也大步跟了上来,听到白辛言的话他笑道:“何必麻烦?我又不是外人,你也太客气了。”

白辛言冷哼一声便跨进了大门,楚昭阳笑着跟了上去。

还没走到正堂,一身丁香色绣银色莲纹衣裳的赵氏就快步迎了出来,她今日挽着考究的发髻,发间装点着一支银丝摞成的雀衔明珠步摇,淡扫蛾眉,轻点唇瓣,优雅矜贵却不耀眼,显得温柔可亲。

“姐姐!”楚昭阳见到赵氏也不顾自己天家皇子的高贵身份,便直接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赵氏和楚昭阳虽为姐弟,可赵氏却比楚昭阳大了近两旬,当初楚昭阳的母妃赵贵妃早早仙逝,还未封王离京的楚昭阳才只有九岁就被先帝丢出宫去开牙建府。赵氏可怜他幼年丧母,因此对他照顾备至,衣食住行皆细细询问,还亲自为他请京中最好的文武师傅教导,时时考问他的功课。

当日楚昭阳得了顽疾,就是赵氏亲自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方才让他恢复康健,白方海还差点因此吃楚昭阳的醋。因此对于楚昭阳而言,赵氏几乎可以算作自己的母亲了。

“阿远回来了。”赵氏含笑弯腰伸出双手去扶楚昭阳“快起来吧。”

楚昭阳小字明远,是他三岁时赵贵妃为他取的。

楚昭阳站起身来,熟练地搂住了赵氏的胳膊,姐弟两人两年不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赵氏细细地询问着楚昭阳这两年在封地中的情形,楚昭阳也都一一作答,看着自己的亲亲娘亲和纨绔表舅舅相携离去的背影,白辛言登时觉得十分胃疼,站在原地咬牙切齿了一会儿稍稍平复了愤怒的呼吸方才快步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进京一趟,你这段日子就住在这儿吧,府里只有我和言儿,清净的很,你那王府两年不住了,准是又脏又冷,就不要去了。”赵氏笑着说道“我一早就让人给你收拾了院子,你来看看喜不喜欢,若有什么不好的只管说,马上就给你换中意的。”

楚昭阳笑道:“姐姐如此一说阿远哪里还有出去住的道理?”

赵氏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后院走去,白辛言黑着脸跟在后头,回想起前几日就见田晋带着一众下人在收拾打理归远阁,本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一瞧竟是母妃为了楚昭阳收拾的!

“殿下。”追风追云终于追了上来,两人皆有些气喘,看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咱们走。”白辛言转头便走“不打扰他们姐弟叙话!”说罢赌气转身便走,不知所以的追风追云只好一头雾水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主子的事还是少打听一些的好啊······

白辛言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栖梧院,重重地摔上了门,惹得追风追云更加奇怪,也不敢上去追问,只好一左一右地守在了门外。

白辛言刚进到自己的屋子就察觉到了一点不对,空气里似乎飘散着一缕细细淡淡的香味,因自己素日并没有用香的习惯,因此这缕香气此时就显得十分明显了——是龙涎香的味道。

“别在里头躲着了,出来吧。”白辛言坐到外间的桌前,伸手倒茶。

层层的淡青色纱帘被挑开,一抹黑色的高挑身影慢慢出现在了白辛言面前,依旧是一身黑色的云锦绣龙纹衣衫,发间束着精致的金龙抱珠小冠,长身玉立,似一幅泼得刚刚好的黑白水墨。

楚轻州冷着脸慢慢走出来,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似一柄出鞘的宝剑一般锋芒毕露。

白辛言半天不见楚轻州坐下,奇怪地抬起头来,只见楚轻州俊美的脸此时此刻黑得媲美锅底,一双黑眸似乎结了冰碴一般寒气四溢,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她忍不住问道“你没事罢?”

楚轻州慢慢上前,双手撑着桌子,把脸渐渐凑近了白辛言的小脸,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凑在一起,白辛言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方才来的路上看到了有人在街上策马,好不快活呢。”楚轻州勾起了一抹冷却魅的笑容“早就听说白家世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今日一瞧,名不虚传。”

白辛言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心里顿时一万个不痛快,脸上的表情也阴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楚轻州冷笑。

“且不说他是我的舅舅,就算他是个外男又与卿何干?”白辛言的语气也带上了冷意“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与何人一处轮得着你管?”

楚轻州的神色愈来愈冷,周身的气压也愈来愈低,他定定地盯着白辛言,冷着声音说道:“你说,你同我没有关系?”

“对,我说的,如何?”白辛言边说边慢慢站起身来,平视着楚轻州的双眸冷冷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