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悠然而过,白辛言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之后终于转而清醒。她一睁开双眼就看到了轩辕文轩正抓着自己的右手趴在床榻的边上,好像睡得正香,可她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他就迅速清醒了过来,这倒是吓了她一跳。
“言儿你醒了。”他惊喜地笑着站起身来“身上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罢?饿不饿?我马上就吩咐人去给你备膳。”说着给她掖好了被角就要往外走。
“轩哥哥。”她睡了整整三日,现在一开口声音都是有些嘶哑的“你先不必忙,我不饿。”
轩辕文轩转过身来,说道:“你是不是没有胃口?那我就去吩咐他们给你熬一点粥,你多少吃一点,不然······”
躺在榻上的白辛言盯着他打断了他的话:“轩哥哥,我都知道了。只是,对不起。”
轩辕文轩的神色登时变得僵硬,脸上笑意慢慢褪去,他盯着她,眼神复杂。
清风从窗外吹进宫殿,吹起了寝床前层的纱帐珠帘。
他和她之间明明只隔着一层象征着皇权的明黄色纱帐,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岁月悠悠,今生今世,遥不可及。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
她抿抿苍白干涸的唇,声音中含着歉意:“对不起,我从来只当你是我的亲哥哥,从未······”
“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楚轻州?”他沉声问道,声音里暗暗隐藏着些许怒意,白辛言的长睫毛轻轻颤动着,被子下的手也随之握紧。
他在自己记忆中的声音似乎都是温柔的,宠溺的,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过话。
等待他的,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分明就是变相的承认。
“我同你相识这么多年,难道半点及不上他与你短短半年时日?”他嘲讽一笑“我陪你经历了这样多,难道你的心里就半点不曾记得吗?”
白辛言偏转过头去,一行清泪慢慢从眼角滑落,如星子划过天际一般划过她的脸,落到了枕上。
“我从前只当你是亲哥哥。”她轻声说,她的声音极轻,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得难寻其踪“我同他也不过是一场孽缘罢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既然你说你们二人只是孽缘一场,那你就彻底地忘了他,嫁给我有什么不好?”他有些激动地质问道“我对你的心意就算从前你不知道,现在你总该知道了。只要你嫁给我,你就是南越未来的正宫皇后,我愿意为了你不立妃不纳嫔,一生一世只有你一人,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白辛言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已经对自己这般情根深种,竟愿意为了自己而空置后宫!他此时将这般心意明明白白说与自己,自己若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些年两人在一起经历的点滴也有许多美好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仿佛近在昨日。
回想起如今远在大楚的楚轻州······他如今应该正在跟邢念云琴瑟和鸣、花前月下吧,邢家小姐那般聪慧解语,美貌如花,端庄优雅,世间男子怎么会不动心?再加上昭宁帝一心的撮合、邢家在朝中的重要地位,一举数得,精明如他怎么会拒绝?
“我等你三日,三日后我要你的答案。”轩辕文轩淡淡说道“我要等着你,亲口告诉我,你要成为我的王妃。”说罢拂袖而去,可他最后一句话却仿佛在殿中不住地回响。
我要等着你,亲口告诉我,你要成为我的王妃······
轩辕文轩离去之后不久,花瑶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忧色:“姑娘可好些了?奴婢去御膳房给您端了些粥来,您吃些吧。”
白辛言却面对着花瑶喂到自己嘴边的温暖的粥微微摇了摇头,道:“跟着我一道到南越来的那个暗卫呢?”
花瑶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追宁,见她不愿吃粥,她只好收回勺子,回道:“她还在姑娘当日住的碧水客栈中。”
“碧水客栈的掌柜荧珑姑娘是你什么人?”白辛言淡淡问道。
花瑶闻言却是明显地一愣,然后便垂眸恭敬回答道:“姑娘慧眼,那是奴婢的同母妹妹。”
“原来如此······原来荧珑是陛下的人,陛下好手段,怪不得我会被悄无声息地请到贵国皇宫中。”语气里带着些玩味。
贵国,这是要跟南越人划分界限的意思了。花瑶在心底叹了口气。
“把她接到宫里来,我有事情要吩咐她。”白辛言双眼盯着床顶精美的雕花,仿佛正在出神“要快。”
花瑶见她没有要吃粥的意思,只好赶紧放下碗出门吩咐人去接追宁去了。
过了不多时,追宁被花瑶带了进来,追宁一见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白辛言顿时吓得几乎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去。
“主子!”她扑到床边“您这是······”
“花瑶,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吩咐她。”白辛言朝着追宁微微一笑让她安心。
花瑶不敢耽搁,只好掩门退了出去。
“主子,是属下失职了,请主子责罚。”追宁单膝跪地垂头惭愧地说道。
白辛言有些艰难地挥了挥手,道:“此事不必再说,再说他们早已有备而来,怨不得你。你先扶我起来。”
追宁虽然担心白辛言的身子,却不敢质疑,赶紧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又细心地从一边的屏风旁拿了一件外衫披到了她的肩头。
“去那里。”白辛言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桌。
追宁依命扶着她慢慢走到书桌前,然后又为她铺纸磨墨,见白辛言提笔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忍不住开口:“主子,不然还是属下替您写吧。”
“不行,母妃知道我的字迹,若你替我写,母妃定会担心我。”白辛言摇了摇头“还是我自己来,你给我磨墨。”说罢艰难地提腕写了起来,她昏迷三日,除了轩辕文轩开的药以外水米未进,此时的她腕力虚浮的很,写一个字就要废很大的力气,才写了一页她就已经虚汗淋漓,冷汗几乎湿透了薄薄的寝衣。待她终于写完了整整三页纸,她早已面如金纸,险些身子一软倒在追宁怀里。
“你拿着这封信,一定要把它亲手交到母妃手里。”白辛言慢慢说道“路上小心些,今晚你就出发。”
“是,主子。”追宁小心地把信贴身藏到怀里,然后又把白辛言扶回了床上。
“叫她们进来吧。”白辛言叹了口气。
追宁低低地答了声是便出门离去,不多时,花瑶又端了一碗新的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姑娘吃粥吧。”花瑶再次给她喂粥,这一遭白辛言却是没有拒绝,而是顺从地一口口吃了下去,动作却十分僵硬,像一个任人摆弄的精致玩偶。
“姑娘莫要怪奴婢多嘴,宁王殿下却是天下难寻的好人,姑娘若是做了宁王妃,殿下是绝不会亏待您的。”花瑶见白辛言面色不好看,她忍不住开口说道。
白辛言闻言淡淡笑了:“他虽常年不在南越,人缘倒是一如既往地不错,到处都有人给他说好话。”
花瑶道:“宁王殿下在南越名声素来好的很,并非是奴婢刻意在姑娘面前替殿下说话。”
“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终身大事,我需要时间考虑。”白辛言疲倦地闭上双眼“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花瑶见她闭了眼没了说话的意思,只好收了碗走了出去,宫殿的门被阖上,瞬间便静的让人有些心慌。
白辛言缓缓抬起手来,慢慢捂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