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划的口子已经结痂，却依旧难掩张牙舞爪之势，那支箭还插在她肩上，血浸透了那一片白衣，手上缠着的布条有些松落，露出里面深可见骨的伤。

顾承熙上前扶起她，“你受苦了。”

“现下攻城的，是黑甲军吗？”沐夕颜轻声问道。

“嗯。”顾承熙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好，“阿薰，没事儿了。”

沐夕颜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前，又想起他身后是文武百官，忙直起身，顾承熙伸手揽住她，低声道：“对不起，朕来晚了。”

沐夕颜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不言几人站在顾承熙身后，群臣看不见帝王的动作，静的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阿薰？阿薰！”怀中的人没了反应，顾承熙低头看去，沐夕颜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靠在他怀中，身子一点一点软下去。

顾承熙打横抱起她，快步离开，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群臣。

“不知廉耻！”老太傅齐溙长叹道。

苏眉小心翼翼地剪开沐夕颜的衣服，随即愣住了，一旁调药的璇玑也不忍多看一眼，低头用力地碾着药。

沐夕颜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淤青也触目皆是，有些上过药，有些已经开始溃烂，取下包着手的布条，从前执鞭握剑的手有几处已是白骨茬茬。

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苏眉握住沐夕颜的手，示意璇玑拔箭。

璇玑将麻沸散灌进沐夕颜嘴中，擦了擦手心的汗，紧紧握住箭竿，深吸了一口气，果断地拔出深深嵌在肉里的箭。

血溅在屏风上，屏风外顾承熙站起身，她身上的伤仿佛都在向他诉说着这些日子她的苦楚。

疼痛让沐夕颜清醒过来，结痂了的伤口还要重新上药，沐夕颜抓紧了苏眉的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剜肉的痛苦让她浑身颤抖起来，嘴里咬着的方巾完全变了形，发出的呜咽声如同绝望的猛兽。

“师姐，你要是疼得厉害便叫出来吧。”苏眉的手已经被她捏的没有了知觉。

沐夕颜缓缓松开手，紧紧抓住锦被，却始终不肯发出一声呼痛声，璇玑担心她勒到手上的伤口，狠心抽走了锦被，没有了释放痛苦的依托，沐夕颜蜷起身子，双手无助地想要抓住什么却是徒劳。

“还未好吗？”苏眉皱着眉别过头。

“快了，快了。”

“报！西凉军已退兵十里，是追是收请陛下定夺。”

顾承熙紧紧握起拳，“追！”

“报！西凉军已退兵五十里，是追是收请陛下定夺！”

“追！”屏风内传来沐夕颜隐忍的呜咽声，让人不忍去想她正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段晚亭自门外走进，劝道：“主上，西凉军已经退到戈壁深处了，黑甲军人困马乏，实在是不宜再追了。黑甲军是阿薰的命，出了事。她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就收兵吧。”顾承熙摆摆手，抬头望向天边的流云，“而今，朕只想她安好。”

苏眉洗净了手走到两人身边，轻声道：“主上，她的左手，日后怕是用不了兵器了。”

风吹落树上最后一片叶子，顾承熙沉默地走进内室，璇玑收起药箱退到了一边，他轻轻将痛到昏迷的沐夕颜抱在怀中，昔年那块无暇白玉终是被他打破了。

“主上，我疼……”怀中传来沙哑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