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数十年，顾承熙都难以忘记他那日在天牢所见的景象：

阴暗潮湿的环境下，沐夕颜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角落里，面色苍白如雪，从前灵气十足的双眸中没有一丝神韵，呆呆地望着地，墙边有几只老鼠的尸体，放在她面前的碗中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死老鼠。

“阿薰。”一开口，顾承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那样苦涩干哑。

沐夕颜茫然地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师傅，容姑娘，你们又来了？”

顾承熙的心狠狠一沉，他转头冷眼看向牢头，牢头伏在地上颤抖道：“陛下……奴才的确不知这人犯口中说的是谁啊，她已经这样自言自语好几天了。”

顾承熙怒极了一脚踹在他心口，走到沐夕颜身边，道：“阿薰，看着朕，看着朕！朕带你离开！”

顾承熙脱下外袍裹住沐夕颜，打横抱起她，大步离开。

“姑娘，姑娘。”

采晴的声音似近似远，沐夕颜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浅碧色的纬幔和满脸泪痕的采晴，采晴一见她睁开眼睛，马上扑到床边来。

“这……这是哪儿？”沐夕颜沙哑着嗓子问道。

采晴抹了一把泪，道：“这儿是染梅轩，姑娘您可吓死奴婢了。”

染梅轩？沐夕颜刚想问自己睡了多久，余光便瞥见一个玄色身影步入房中，采晴立刻噤声退下。

“醒了？”顾承熙在床边坐下，放缓了声音，道。

沐夕颜偏过头，紧咬着唇不说话，她总是在他这般的温柔下丢盔弃甲，然后再被他伤的体无完肤。

顾承熙略带凉意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道：“还真是属狗的不成，不咬朕便咬自己。”

沐夕颜撑起身子伏在他肩上，狠狠一口咬下去，血腥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她却不肯松口，顾承熙微微皱眉，抬手把她按在怀中，看见她在天牢中的那个样子，他是真的有些许怕了。

他为太子时便曾带兵出征，而今也算是戎马半生，从来不知怕字何解，在看见她被动刑后面色惨白的样子，他却没由的生出了怕意，怕她会不会挺不过去。

吴湘芷呆坐在妆台前，喃喃道：“为什么，我没了个孩子竟只换了她在牢中呆了十天都不到，那些大臣都疯了吗，竟然肯为了她跪宫，还有江琴，她为什么要百般维护那个贱人！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和我作对！”

良嬷嬷扶住她，“娘娘，您别难过，只要那个贱人尚在宫中，就不怕没机会收拾她！”

“江琴长公主到！”

顾千琴面无表情地走进殿中，瞥了一眼吴湘芷，淡然道：“护国大将军沐夕颜在牢中被人暗动私刑，陛下震怒严惩了牢头，不成想，那牢头竟然供出了宫中一位贵人和贵人身边的老嬷嬷，陛下的意思是他只听见了那老嬷嬷姓甚名谁，那本宫也就只能跟着装糊涂了。”

吴湘芷扯了扯嘴角，“王姊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太明白。”

“皇后娘娘不明白，那就算了吧。”顾千琴的目光落在良嬷嬷身上，“皇后娘娘也不需要太明白，只是这人，我今日必须带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