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已按照你的要求将人马都集合起来了。”采晴前脚刚走，后脚袁成便进来道。

沐夕颜点了点头，拿起头盔走出帐去。

平原上是望不见尽头的黑，人与马都沉默地注视着山坡，当他们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时，呼声依旧是从阵后响到阵前，低沉中带着撼山动地的气势。

沐夕颜闭目享受着久违的顶礼膜拜，在手中握紧的九龙鞭猛地甩出，尖锐的鞭啸声让平原上瞬间变得安静。

“黑甲军的将士们，告诉我，你们离开战场多久了？”沐夕颜朗声道。

“一年！”

沐夕颜点点头，接着说：“是啊，一年了，我将你们变成九洲之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用了多久？至北上起而今已整整八年！用了多少场战役？我们自己都数不清。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这一年的安逸吗？告诉我，你们准备好回到战场了吗？”

“听候将军吩咐！”

“好！我最英勇的将士们，磨快你们的马刀，喂饱你们的骏马，准备好用敌人的鲜血洗净你们千里奔袭的风尘！”沐夕颜一扬披风，高声道，“传我命令，今日起黑甲军上下兵不解甲马不释鞍，等我号令！”

将士解散后，袁成和官岽陪着沐夕颜走在草地上，沐夕颜握着佩剑，问道：“你们怕吗？宁王善战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怕？”袁成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将军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从咱们攻打牧马城时就跟着您了，咱们黑甲军中啥时候听过怕这个字，管他什么王不王的，先一路杀去再说！”

沐夕颜扯了扯嘴角，点点头，道：“可我却有些怕，大家的生死都系在黑甲军身上，咱们不是要赢，而是要赢得彻底！”

官岽笑了笑，道：“将军只需要告诉我们，如何算是赢得彻底，剩下的事，自有兄弟们替将军分忧。”

沐夕颜拍了拍两人的肩，嘴角高高扬起，道：“四境之内再无狼烟，天下盛世太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顾承赫，借病推诿祭天，罔顾皇权，藐视天威，责令半月内上京请罪，钦此！”

顾承赫面色阴沉地一拜，“臣接旨。”

宣诏官将圣旨递到顾承赫手中，拱手一拜，转身欲走，安藏给了侍卫一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一刀刺进宣诏官胸口。

安藏起身走到顾承赫身边，道：“王爷，不能犹豫了，无毒不丈夫。”

顾承赫厌恶地看了一眼满地的鲜血，又看了一眼安藏，“王妃若是男儿，只怕宋国早就称霸九洲了。”

“臣妾只愿王爷君临天下。”安藏握住他的手，道。

顾承赫抽出手，在高座上坐下，拂袖朗声道：“传本王命令，诛杀相国张廷川，起兵入京！”

亲兵走到段晚亭身边，低声耳语几句，段晚亭挑了挑眉，挥手示意他下去，走到顾承焱身边，道：“王爷，王妃来了。”

顾承焱拿着酒壶的手一顿，酒洒出一大半来，一队铁骑簇拥着马车停下，司夏在马上对两人抱拳道：“王爷，将军吩咐了必须将王妃平安交到您手上，末将先行回营了。”

雅儿扶着程卿悦跌跌撞撞地走下马车，疾步走到顾承焱身边，看见他没什么事，程卿悦松了一口气，“王爷你没事儿吧？”

“你跟来做什么，知不知道现在京中有多危险！”顾承焱皱着眉微怒道。

程卿悦抬头看着他，坚定道：“妾身不知道，但妾身知道王爷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无论前路有什么，妾身都要陪着王爷一起，不会让王爷独自面对的。”

“你以为本王需要吗？”顾承焱转头看着段晚亭，“段将军可有笔墨？”

段晚亭摇摇头，顾承焱撕下一片衣襟，又咬破手指奋笔疾书，最后一字收笔，它随手将丝帛扔给程卿悦，“看清楚了，从此以后本王不再是你的夫君，回程家去吧。”

“王爷……”程卿悦呆呆地看着他，双手捧着休书不知所措地颤抖着，“妾身只是担心王爷，妾身不会耽误王爷什么的。”

顾承焱冷哼一声，道：“你入府多年无所出，又悍名远播，本王就是休了你又如何！”

程卿悦的眼泪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王爷原来一直都很在乎是吧，可是王爷，妾身为何多年不孕您难道不清楚吗？王爷……”

“够了！本王不想听，没听懂本王的话吗，滚啊！”顾承焱转过身不看她，厉声道，“段将军，有劳你安排几个人送她回程家，咱们走！”

顾承焱翻身上马，决绝地调转马头，狠狠一抽马扬尘而去，程卿悦一愣，转身追着他跑去，“王爷，别留下妾身一个人，王爷！”

她脚下步子一乱便被绊倒在地，雅儿忙上前扶住她，“王妃，王妃别追了！”

程卿悦泪流满面地伏在地上，失声痛哭道：“王爷，王爷您别不要妾身……”

看着顾承焱握着马鞭指节发白的手，段晚亭叹了口气，道：“王爷您这又是何苦呢？”

“你曾是皇兄的暗卫，对明镜山庄的手段很熟悉吧。”顾承焱的声音在风中听不出什么悲喜，“她若随我同去大理寺，明镜山庄伤不了我，必定会伤她。”

段晚亭加紧了催马的速度以求跟上顾承焱，道：“可是程家家教甚严，被夫君休弃回家的女子，又应该如何自处呢？”

顾承焱眼中闪过一瞬决绝，道：“那也好过让贼人当着我的面伤她。待平定叛乱，我再风光迎她入府。”

帝都城门外，一行人被拦在城门外，巡防营主帅何坤对段晚亭道：“段统领，藩王未召不得擅自回京，不知您与敬王殿下这是？”

段晚亭微眯了眼看着他，“你是何人？原巡防营主帅呢？”

“回段统领，原巡防营主帅因母去世，已回乡丁忧，末将何坤，新任巡防营主帅。”何坤抱拳行礼道，“还请两位明示因何回京？”

段晚亭从袖中抽出黄帛，道：“敬王酒后御前失仪，出言不逊，冲撞圣驾，陛下命我押送其回京反省，还不速速开门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