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熙吹凉了粥，将勺子伸到沐夕颜嘴边，沐夕颜手中抱着赤金袖刀，漠然转过头不看他。

“你一定要用折腾自己的身子来让朕难受是吗？”顾承熙放下碗，看着她溢满悲怆的眸子，“阿薰，朕与你经历了那么多，朕不想再有什么影响你我之间的感情了。”

沐夕颜缓缓转过头看着他，她第一次觉得面前之人是如此陌生，“主上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你不想？你在半日之前刚刚下令要射杀我，这便是我与你经历的？主上，我在你心中到底算是什么！”

顾承熙握住她的手，“阿薰，朕没有想过要杀你和十八，此番不言率领的影卫都是百步穿杨的高手，若非那两支箭簇在空中相碰变了方向，绝不会有一支箭向你们射去的。”

沐夕颜慢慢抽回手，谁可以保证真的没有一支箭会出意外，他如果真的在乎她，就不会下令放箭了。

还有那支影卫，竟是连她都不知道的存在，他连她难道都信不过吗。亦或是，他对苏眉的杀心，在他得知浮屠一直潜伏在苏眉身边时就起了吧，他从不会留下一枚弃子。

原来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棋子，没有任何变化，反倒是他们傻傻地动了情，以为与这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了真心，容姑娘教会了他们所有，却忘了告诉他们，莫将真心付帝王。

“阿薰。”顾承熙看着空空的手微微皱起眉，她有一日竟也会甩开他的手。

手中的袖刀冰的刺骨，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苏眉已经离开的事实，沐夕颜压抑住声音中的哭腔，道：“小十八呢？”

顾承熙眼底闪过一丝悲戚，苏眉跟了他十年，他并非没有心的，可是在大宣的江山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就算是他的妻儿性命，他也会欣然奉上，是故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浮屠将她带走了，朕估计她是愿意的，故也没有阻拦。”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送她？除了阿酣和念儿，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沐夕颜抬头看着他，眼中波光粼粼。

顾承熙坐到她身边，轻轻拥住她，确定她不会挣开后，他才收紧了手，“朕害怕，朕怕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朕知道你不喜欢帝都四四方方的天，你想要的是关外一望无际的浩瀚疆场，可是阿薰，朕身边只有你了，这龙椅之上的日子太冷了。”

沐夕颜冷冷地闭上眼，手紧紧握住赤金袖刀，父亲为官三十年的夙愿，师傅对大宣国泰民安的渴求，她与汤相的十年之约，小十八的仇，三百暗卫的忠骨肝胆，她活着一天，就是替他们所有人活着。

她平生最恨以色侍他人的金丝雀，可而今她又不得不抓紧顾承熙的宠爱，她欠许多人的债，她要还，用一个盛世繁华来还。而大宣的盛世繁华，非灭吴不可！

“阿薰说过的，阿薰永远都不会离开主上。”沐夕颜在顾承熙怀中轻声道，她早就不是十年前简单炙热地爱着顾承熙的沐夕颜了，主上，你看这些年，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