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昱走进殿中，升平一下起身跑到他面前，“太子哥哥，你没事儿吧？念哥哥呢？”
顾昀昱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小时候哄她一样浅笑道：“我没事儿，苏念也没有。这两日你别到东宫来，等时疫过去了，我去向母后请旨，和苏念带你去打猎。”
“那太子哥哥不许骗我，沐娘娘也去。”升平甜甜地一笑，道，“可是我不能去看一看念哥哥吗？”
顾昀昱看向沐夕颜，“苏念已经醒了，姑姑，要不……”
沐夕颜无奈地点点头，“只许在门口，把面纱带好。”
带好了面纱的升平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念哥哥，升平来看你了。”
“咳咳。”屋内响起隐忍的咳嗽声，“顾昀昱，你在不在外面，把公主带走。”
“不在。”顾昀昱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喂，我都答应她了，等你好了带她去打猎，你快点好起来啊。”
屋内一阵沉默后，苏念的声音再次响起：“好。”
沐夕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她好像看见了曾经的她、苏眉和十一师兄，纵使最是无情帝王家，也该有一个两个可托付真心的人，无情者乃是佛，而非王。
“走吧公主，我送你回去。”沐夕颜轻声道。
凤栖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吴湘芷没有责备升平什么，只是让她去沐浴更衣，然后看向沐夕颜道：“侍女来报我便猜她多半是去了东宫。她和你我很像是吗？”
“公主会比娘娘和我都幸运的。”沐夕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对吴湘芷说这些。
吴湘芷微微一笑，五年间她的美收敛了许多，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恬静，“幸运？这天下多数女子不都比你我幸运吗？”
“倒也是。”沐夕颜低头笑了一笑，“可这天下女子又有几人不艳羡娘娘与我，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吴湘芷转动着手上的佛珠，打量着她，“五年了，你好像没有变，我却还是看不懂你。或许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事吧。”
沐夕颜摇摇头，“如若有一天人人都看得懂我了，我如何在那吃人的朝堂上活下去。”
吴湘芷刚要说话，殿外响起争执声，随即念奴冲进殿中，对沐夕颜道：“城中大批百姓涌向朱雀门，燕卫请示是否动武？”
沐夕颜脸色一变，对吴湘芷拱手道：“此乃燕卫首领，事态紧急，冒犯了娘娘宫中的人，请娘娘恕罪。走，去朱雀门。”
换好衣服走出来的升平只看见了沐夕颜匆忙离开的背影，她乖巧地坐到吴湘芷身边，“母后，沐娘娘怎么走了？”
“你沐娘娘，很不容易。”吴湘芷摸了摸她的头，叹道。
朱雀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大批百姓带着行李家眷要冲出城去，城楼上燕卫和巡防营士卒的刀剑已然出鞘，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
“沐相到！”
百姓寻声望去，马蹄声由远及近，风扬起她素色的披风和长发，沐夕颜在人群前勒住马，喘了一口气，幸好，还来得及。
“燕卫巡防营听令，放下刀剑！”沐夕颜抬头看向城楼，朗声道，又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百姓们，请回到各自家中，时疫未消，帝都不可有一人外出，再有擅自闯门者，必将严惩！”
“再不走，我们就都被传染上了！”“我们要活路，我们要活下去！”
沐夕颜喘匀了气，高声喊道：“朝廷已派出所有太医前往雁明村以及帝都各处诊治病人，药王谷老谷主也携众弟子出山，请大家相信，时疫必会得到控制，可是如果大家贸然离开，万一扩大时疫，大宣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一架马车飞快地来到沐夕颜身边，吴燮一手捧着官帽，一手扶着车轴站起来，声音中还带着匆忙赶来的喘息：“百姓们，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乃当朝左丞相吴燮，帝都爆发时疫，我的家人悉数留在家中。我身边是右相兼护国大将军沐夕颜，咱们大宣的女战神就在这里与大家一起。我刚刚得知，沐相的养子黑甲军的少将军也感染了时疫，他是太子的伴读，正在东宫内接受治疗，太子殿下也没有离开东宫一步！请大家相信，时疫纵然凶险，但朝廷一定会与大家共渡艰险，共安天命！”
沐夕颜看着他头上的白发和鬓边的汗，微微有些失神，她是恨毒了吴家，恨毒了吴燮，为什么此刻竟有一丝的动容，吴燮给了她一个眼色，沐夕颜立刻举起手中的夕颜花玉佩，朗声道：“燕卫听令，凡朝中大臣，无论品级，敢有私自送家眷离京者，杀无赦！”
“是！”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不知是谁又大喊了一句：“可不走家中也没有粮食了，难不成饿死在这里吗？”
沐夕颜皱起眉，的确，而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富裕人家余粮储备丰富倒不碍事，可遇上穷苦人家，连个买粮食的地方都没有，难道一直挨饿吗。
“我现在就带人去取出国库中的余粮。”吴燮压低声音对沐夕颜道。
沐夕颜一愣，“那是皇粮，还是先向主上请示一下吧。”
“来不及了，你想看见百姓再冲一次东门吗，你真的以为你的燕卫可以以一敌百吗？”吴燮摇摇头，“这里交给你，沐相，不到万不得已，切莫动手伤人。”
吴燮走后，朱雀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缓缓打开。披甲带兵的黑甲军鱼贯而入分立城门两边，袁成打马来到沐夕颜身边，道：“将军，兄弟们担心你应付不过来，特地过来看看。”
沐夕颜拍了拍他的肩，轻咳了一声，看向有些犹豫的百姓们，道：“粮食问题朝廷一定会解决的，请大家不要再试图强闯城门了！”
听见粮食问题可以解决，又看着严阵以待的黑甲军，百姓三三两两地议论了一番，慢慢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