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红莲正好，裕妃抬起手中的扇子挡住了太阳，皱眉道：“这太阳真是晒得本宫心烦。”

一旁的贞嫔也笑道：“如今兰贵妃在宫中闭门不出，这后宫可就是娘娘您的天下了，谁让您心烦，您大可以叫她生不如死啊。”

裕妃嘲讽一笑，“能让我心烦的，不过是染梅轩中的那个贱人罢了。没名没分的东西，还敢占着陛下的宠爱。”

贞嫔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扇子，道：“嫔妾听说她当着几位大人的面和陛下闹了一场，陛下龙颜大怒，下令禁足她后再未进过染梅轩，想必这贱人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娘娘，您何不去给她些颜色看看。”

裕妃犹豫了一下，冷冷地勾起嘴角，“好，本宫今日倒要去看看这狐媚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娘娘，裕妃和贞嫔朝着染梅轩去了。”

吴湘沅一笑，看着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眼中满是冰冷和嘲讽，“说她是蠢货还真没有冤枉她。你去安排几个人，给她做个见证，别叫到时候陛下听不全她的所作所为。”

冰块放在床榻几步远的地方，蒹葭轻轻摇动着团扇将凉风吹到沐夕颜身边，沐夕颜只顾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突然门被重重撞开，裕妃和贞嫔趾高气昂地走进寝殿，“哟，沐相真是够悠闲的。”

沐夕颜冷冷地抬起头，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来自战场的肃杀和冰冷，贞嫔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强撑着道：“沐相好大的架子，你是臣，裕妃娘娘是主子，你竟敢不给裕妃娘娘行礼？”

沐夕颜低下头翻了一页书，漠然道：“自先皇后与江琴长公主在时本相便不需给任何人行礼，究竟是谁在摆架子？”

“那是从前，如今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被陛下禁足后宫的弃妇，你凭什么不行礼！”裕妃挑起眉，一把推翻了盛放冰块的青花瓷盆，“皇后娘娘要求各宫节俭度日，你竟然还如此大量使用冰块，究竟有没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中！”

沐夕颜没有说话，沉默愈发惹得裕妃冒火，蒹葭忙小心翼翼道：“裕妃娘娘息怒，我家姑娘腿疾未愈，实在是不能行礼。”

“哼，本宫看都是些借口，来人啊，把这贱人给我拖下来！”

几个体格健硕的婆子一把将沐夕颜扯下床榻，沐夕颜皱起眉，咬着牙被几人紧紧按在地上，裕妃哈哈大笑，道：“本宫以为沐相不会行礼呢，这样看来也还是懂礼的嘛。”

贞嫔也掩唇一笑，道：“娘娘终究是娘娘，这贱人再怎么样，在娘娘面前也只是一条狗罢了。”

沐夕颜闭上眼，上一次她承受这样的屈辱的时候是她去西凉为升平取药，那一次，她忍了，之后覆了西凉一国，将凌辱她的人凌迟处死，这一次，她也忍了，不过她要凌辱她的人比凌迟处死更难受更煎熬。

裕妃拿起一块巴掌大的冰狠狠按在沐夕颜脸上，“怎么样，舒服吗？本宫倒要看看，没有了这张脸，你拿什么再去勾引陛下！”

沐夕颜既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闪，冰凉的刺骨感让她忍不住咬紧了牙，裕妃，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要你董家全族性命给我赔罪。

几个宫女端着一盆火炭走进房中，裕妃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笑道：“本宫听闻沐相畏寒，还怕这冰啊冻着沐相，特地给沐相送了一盆上好的炭火来，沐相看看可还喜欢？”

一人点燃火炭，呛人的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寝殿，贞嫔咳了两声，笑道：“看看裕妃娘娘多么关心你啊，还不感谢娘娘。”

两个婆子提着沐夕颜跪直了身，又按着她的头磕在地上，沐夕颜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裕妃示意一个婆子掐住她的脸，“说啊，哑巴了！”

沐夕颜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她，嘴角缓缓扬起，这一幕与当初的桐城太像了，不过她相信，裕妃的下场绝不会比慕容炎好，“裕妃娘娘，你会后悔的。”

“好啊，到现在你还能嘴硬，本宫佩服，不过本宫想看看你这嘴能有多硬。”裕妃扇了扇面前的烟，“来人啊，给本宫掌嘴！”

一，二，沐夕颜没有任何想要反抗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数着耳光数。

贞嫔夹起一块木炭，慢慢朝着沐夕颜走去，沐夕颜手腕一翻，锋利的匕首狠狠划过扭着她手腕的婆子的手，随即将匕首紧握在手中，冷冰冰地看着贞嫔。

“你……你……你要干什么！”裕妃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

血丝从沐夕颜嘴角缓缓流下，沐夕颜扬起唇，举起匕首慢慢朝自己的左臂划去，一刀下去血立刻染红了一片衣，而她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又刮下第二刀。

裕妃和贞嫔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转身就匆匆离开。

沐夕颜冷笑一声，将匕首顺手扔在地上，眉头浅浅地蹙起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好熟悉。

蒹葭站在一边不敢出声，沐夕颜凄然一笑，缓缓蹲下，捡起匕首，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灰，不顾锋利的刀刃，紧紧将匕首抱在怀中，埋下头无声地抽泣着。

蒹葭拿起榻上的薄被，裹住沐夕颜微微颤抖的身子，感受到她在抽泣后，蒹葭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她一哭，沐夕颜倒是收了泪意，她握住蒹葭的手，擦去她的眼泪，道：“别哭了，你是宫中的老人了，你应该知道，在这后宫之中，最没用的就是面对女人时的眼泪了，记住，今日我所受的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能一举得胜。”

一个宫女慢悠悠地走进来，嫌弃地掩着鼻子道：“裕妃娘娘说了，药材珍贵，岂能白白用在没名没分的人身上，沐相既然是战场上挺过来的，想必这些小伤不在话下。这炭火也要日日点着，哪日若是熄了，她可不会轻易罢休。”

沐夕颜抬起头，冷冷地一笑，道：“你不配跟我这么说话，若有胆子，滚回去让你主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