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沐夕颜缓步走上金殿，已经站定的顾承焱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阖首，沐夕颜扯出一个笑容，在他身边微微停留，低声道：“今日起事，一去不归。”

顾承焱微微一笑，“沐相，请。”

群臣山呼万岁后，杨晟从队伍末端走出来，端端正正地俯身一拜，朗声道：“臣国子监博士杨晟有本要奏。”

“说。”顾承熙点了点头，道。

杨晟掀起宽大的官袍跪下，掷地有声道：“臣以卑贱之身弹劾当朝左相吴燮，弹劾之罪有五：一，目无王法，横行霸道。二，纵容亲信，贪赃枉法。三，聚党夺权，勾心斗角。四，陷害忠良，排挤异党。五，勾结宁王，意图不轨。此五条重罪，条条当诛，桩桩当斩！臣至微至陋，不敢妄言，请陛下明鉴！”

郑德上前拿过他手中的奏章，沐夕颜闭上眼，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她相信这篇文章必定是字字珠玑，但她也清楚这篇文章乃是杨晟其人留在世间最后的死节之作了。

顾承熙面色阴沉地翻开奏章，一字一句读去，吴燮转头看向沐夕颜，沐夕颜也转过头，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自己从不知情。

“陛下……”吴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是要为自己辩解。

“闭嘴。”顾承熙抬头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沐夕颜手心渗出了密密的汗，虽然她推演过无数回这一日的场景，可她无论如何都推演不出顾承熙的内心，她知道，这一战是输是赢，只取决于顾承熙。

吴燮额头上不停地流下汗，他害怕了，顾承熙早就不是可以任他摆布的人了，杨晟不过是一只蝼蚁，他轻松就可以捏死他，可他害怕的是这只蝼蚁不怕死，这只蝼蚁以无比决绝地方式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顾承熙缓缓放下奏章，目光最终落在沐夕颜身上，沐夕颜平静地抬起头与他对视，顾承熙微微皱起眉，他竟然看不出沐夕颜眼中的东西了，“沐夕颜，说说你的看法。”

沐夕颜微微上前一步，若无其事地看了杨晟一眼，道：“臣不明内情，不便评价。只是以臣与吴相共事多年的过往来看，臣以为吴相不会是这样的奸恶之人，但杨大人也绝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其中内情，还需陛下明察。”

顾承熙冷冷地移开眼，她也学会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他了，“老四，宁王之乱时你在京中，吴燮是否与宁王勾结，你应该最清楚。”

顾承焱理了理衣袍，上前道：“回皇兄，宁王之乱时京中人心散乱，臣弟无能，实在无暇顾及到吴相当时所作所为，只是依稀记得，时巡防营主帅何坤消极备战被臣弟处决。”

顾承熙眼中满是冰冷的寒光，他缓缓合上奏章，道：“既然敬王与沐相都给朕说不出个所以然，此事朕必定严查，退朝！”

沐夕颜若无其事地随着众人下跪，随即起身离开，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铲除吴燮，她还需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