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这次李林却并没有和他抢,而是乖乖的坐到了摩托车后座。倒不是李林不想发疯骑摩托车了,李林只是考虑到家里急等着他们去修晚稻,而他终究也不过是才骑了不到二十分钟的车,他怕他骑摩托车,在路上耽误了时间。
校门外的马路两边,是平平展展的稻田,稻田里的稻谷熟了,黄澄澄的。整个田野就像一幅巨大的黄地毯,一直铺到藤山脚下,与藤山相连。藤山就好像给这床巨大的黄地毯镶上了一层青色的边,使这床地毯看起来美轮美奂。不过,这床地毯似乎有些年代了,有些地方不时打上了灰黑色的补丁,那是已经收割了的稻田。
骑行在这床黄地毯中间,迎着早晨清凉的风,李林刚起床的睡意也被赶跑了。他不由得催促烧饼:“骑快点呀。”
李林家在一条河边,这条河是雁水的上游,当地人叫他上雁河。在河上有一座拱桥,没有名字。过了桥是一个土坡,土坡那边就是河湾镇。李林家在土坡的这边。过了桥往左前方大约两百米就是他家了。
李林家的房子是一座当地常见的红砖瓦房。分三弄,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厢房。两边的厢房中间分别用墙隔开,成了四间房。李家烈和周珍住一间,李林和哥哥李松各住一间,还有一间过去李林的爷爷奶奶会定期来住。不过前几年李林的奶奶过世了,爷爷李成修跟着在外地的大伯住去了,所以空下来了。
红砖瓦房的右面依墙盖了一弄稍矮一点的房子,那是李林家的厨房。在李林家房子的前面还有一个长方形的坪,铺上了平整的水泥,主要作用就是用来晒稻谷,当地人称之为晒谷坪。
李成修和李林的奶奶很能生,一口气生了五个小子,李家烈排行第四。所以李林还有三个伯父和一个五叔。李成修喜欢练拳,总是吹嘘自己有家传武术,解放前确实也收了一些徒弟。不过到李家烈这一代,只有李林的大伯跟他学了点拳术,其他几个儿子都不愿意跟他学什么拳术,说现在这个年代,拳头顶个屁用。
李林的大伯后来当兵去了,此后复员到了外地。李成修在家里闷得慌,又把练拳的想法打到了孙子辈头上。哪知几个儿子不学,也不准自己的儿女们学。只有李林背着李家烈跟李成修学得起劲。练了之后,李林确实长得结实了,正如烧饼说的,满身的腱子肉,手脚也特别灵活,经常打得同龄的小朋友来家里告状,李林自己倒十分得意。李林现在常常想:“自己迷恋武侠,可能跟爷爷有点关系吧。”
但进入中学后,李林迷恋上武侠,却总觉得李成修的拳术是吹牛,完全没有武侠里描写的那么神奇,于是练得也就没那么起劲了。但李成修在家的时候,只要碰到李林,就会问他练拳了没有,弄得李林还是会经常练一下,应付李成修。
“轰。”摩托车冲进李林家的晒谷坪停下来。李林跳下摩托车,边往家里走边喊道:“妈,妈。”
堂屋里却走出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但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头,看见李林,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喊道:“小林子,小林子。”
李林也不由得一愣,旋即惊喜的喊道:“爷爷,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冲上去,抱住爷爷李成修又叫又跳。
孙子辈中,李林和李成修的感情最好,也只有他愿意学李成修的拳术。而李成修也最喜欢李林这个唯一愿意学他拳术的孙子。
“前两天才回来,你大伯这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现在不光自己不学拳了,也不准我的好孙子学拳了,不好玩,不去他那儿了。”李成修生气的说,转头他看着李林,“小林子,你的拳练得怎么样了啊?”
李林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然,李成修一把推开李林,怪叫一声:“黑虎掏心,接招。”当心一拳打来。
李林上身一侧,让过李成修的拳头,伸出右手抓住李成修的手臂往前一带,李成修不由得踉跄向前扑来。
李林赶紧把李成修扶住了:“爷爷,你多大年纪了,还老是这一招,刚才是我的脚下没有使绊子,要不你不摔倒了。”
李成修呼呼喘着粗气,嘴里却不服气的说:“这一招怎么了,这一招用于进攻最有用,你少打岔,从你接招的情况看,你最近肯定练拳练得少了,要不,再试一招。”
李成修磨拳擦掌又准备进攻。
周珍端着洗莱盆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李林说:“老满回来了。”转头她又看着李成修,不高兴的说:“爸,今天好多事,你别又缠着老满了。”
“小林子,我们以后再过招。”李成修悻悻的说,放弃了进攻。
“周姨好。”这时,烧饼停好摩托车过来了,冲着周珍打招呼,转过头冲着李成修喊道,“李……李爷爷好。”烧饼和李成修是见过一次面的,只是有好几年了,不是很记得。
周珍看着烧饼,惊喜的说:“绍平啦,越长越结实了,你有段时间没到我家来了呀。”
李成修却看着烧饼,有点疑惑:“这是谁呀,这么结实,适合练拳啦。”
李林冲着周珍说:“妈,今天烧饼那边会来一些人帮我们收晚稻,你多煮点饭。”
“嘟嘟。”一台大卡车越过桥头,开进李林家的晒谷坪。车上竟然满满当当坐了十几个人。
大卡车停稳了,车门打开,一个四十多岁,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跳下车来,一边四处打量着李林家的红砖屋,一边冲着李林说道:“李林哪,幸亏你家好找,过了桥头,随便一问就晓得了。”这个人就是向正道。
李林赶紧迎过去:“向叔,不好意思,还麻烦你带这么多人来帮忙。”
“客气什么,你是绍平的好兄弟嘛,再说,你小子,我喜欢。”向正道拍拍李林肩膀,豪爽的说。
这时,卡车另外一边的车门打开,跳下一个和向正道年龄差不多的汉子,李林上次送向春花回家时见过,那是向春花的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