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当归听了聂千寻的描述，兀自沉吟了半晌，皱着眉头道：“有选择性地失忆，还是被扰乱的记忆，难办，难办……”

夏怀瑾担忧地看了聂千寻一眼，转头道：“齐大夫，可有治疗的办法？”

齐当归觉得十分棘手：“这病因都不得而知，因而也无法对症下药，如此奇异的手法倒像是蛊毒之类的东西。”他倒是从师父那里看过镇静神经的方子，对那些拥有痛苦记忆的病人有些缓解作用。心里一咯噔，聂千寻因护驾而胸口受伤的那次，他平白得了一张师父亲笔的药方，当时没细想，知道是师父云游，反正他平日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么看来，或许二者有些关联也说不定……

忙说了出来，聂千寻听罢，垂着眼帘细想，救驾时那粒护心的药丸，从天而降的药方，从天而降，甲亥……

“蛊毒？请问尊师可擅长蛊毒之类的东西？”聂千寻问道。

齐当归摇头，“或者二者结合也不得而知。”他愈发觉得师父跟聂千寻的事有所关联。

聂千寻点头：“可否能联系到神医？”

“我尽力试试。”齐当归觉得希望甚小，但还是先试着去寻上一寻。

夏怀瑾准备跟着聂千寻离开，却被齐当归叫住了，见他面色古怪，又有些担忧的神色：“聂夫人，你可知幼良这些日子去哪了……”这几天都没看见她，有些担心，可是也没见绿蕊她们太过担心幼良。

夏怀瑾见他问幼良，有些顿悟的感觉，莫非齐大夫对幼良有些心思？

“齐大夫不必太过忧心，绿蕊家人来寻，想是有急事，”顿了顿，想起了幼良的寄来的信，“幼良前日寄了封短信来，齐大夫随我来看看？”

齐当归神色一动，又摇了摇头：“知她无事便可……”又止了住。

夏怀瑾点头，随聂千寻出去了。

――

忠勇候府书房内。

聂千寻唤了甲亥进来，垂手立着，长睫上下扇动，静静等候。

夏怀瑾看着地上的甲亥，疑惑地看了聂千寻一眼。方才他说要问甲亥一些事，连自己也一同留下。

甲亥仍是一身黑衣短打装扮，蒙着脸看不清容貌。

之前她和幼良被花冲掳走，获救时第一次看见甲亥，却在暗处看不清，此番他又是蒙着面，突然想到那个丁辰也是如此，偶尔见到一面也是蒙着脸，神神秘秘，不禁想到暗宫那人，所谓的千寻兄的生父……

“当日你递给齐当归的药方，可是南翎神医所写？”

甲亥神色一动，迟疑道：“是。”

那天少主跟自己谈过之后，让自己只对他的话回答‘是’或‘不是’便可，此番回答的性质就和自己主动上报的性质不同，他也不算背叛宫主……

聂千寻点头，果然。

夏怀瑾眼睛一亮，果真药方是齐大夫的师父所写，这么说来，可能神医也参与到了这一系列中的事来。

“我头部的伤可是那人让你做的？”

甲亥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他神色并无波澜，又垂下头：“是。”

“为何？”

甲亥有些发懵，既不能用‘是否’来回答，又不能故意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千寻轻笑，不打算问出结果来，跳过了这个话题：“南翎神医，齐当归之师，现在可否与那人在一处？为他所用？”

“神医现下是与宫主在一处，只是是否为宫主所用，这个属下确实不知。”

聂千寻点头，甲亥没有骗他。

看了夏怀瑾一眼，复又看向甲亥，沉声道：“那人是否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夏怀瑾紧盯着甲亥，这也是她想问的，虽然已经差不多猜到，可是还想求证一下。

甲亥心里咯噔一下，少主他还是问道了这个问题，心中紧张，喉头向下滚动了一下，他说‘是’也不行，说‘不是’也不行，手指攥了又攥，沉默了许久。

聂千寻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料到了他不会开口这么个结果。只是他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一切。

就连夏怀瑾也能看出他这无声的沉默就像一个大写的‘是’，这姿态分明就是肯定的意思。不禁望向聂千寻，他也朝她瞥了一眼，眼中微带笑意。

甲亥闭了闭眼，自己无论怎么回答，说或不说，少主都能揣测出他的意思，也怪不得自己，只怪少主太精明……索性不管了，直直地杵在那，听到聂千寻告诉他已经没什么事了，他才翻身出去。

总算确认了一个解决的思路，可是这破解之路更加难走，经过此事之后，夏怀瑾也看的开了，只要他平安无事便好，现在他对自己又同往常一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恢复记忆之事可以慢慢来。心情轻松许多，身体挨着桌案，看到案上的笔墨，不禁取了一只笔握在手中，在纸上写了‘千寻’二字。在旁边又写添了‘怀瑾’。许久没有提笔写字了，竟然有些怀念，突然无比思念爹爹。说起来，当初若不是爹让她去学堂念书，她也遇不到千寻兄。

聂千寻见她握笔提字，有些好奇，侧身一看，不禁露出笑意。他们在学堂相识，她会写字也不奇怪。从纸上收回目光，看她突然顿住发呆，柔声道：“在想什么？”

夏怀瑾回过神来，转头的瞬间，鼻尖蹭到了他的脸颊，不禁脸一红，聂千寻又是一笑。

她有些惆怅：“我想我爹了……”不知爹他过的如何？可否会很想自己？

还是个小女孩啊……原来是想爹了。

聂千寻不禁心里一动，把她搂在怀中：“会见到的。”不出意外的话，也许很快。到时她不光会见到夏老爹，还会见到他爹娘。

夏怀瑾乖巧地点头。

思念的情绪过去，复又开心起来，手中还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居然画出了一个小人，看着自己画的人，不禁笑了出来。

聂千寻看了半天，这人……这特征，莫非画的是他？五官都有，可是着实太抽象……

不禁好笑：“这是我？”

夏怀瑾‘嘿嘿’了两声，也不回答，在小人头上方写了‘千寻’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