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被阿绪揉捏得滚来滚去，可眼皮子一直死死闭着，一副坚决不醒的模样。阿绪托着腮，与她说了半天，却好似自言自语，没人响应，半晌也觉着无聊，干脆将她拎起来拿到床边，盘好放在枕头上，自己也钻进被窝，睡过去了。

一闭上眼，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席卷而来，没过多久，阿绪便沉入了梦境之中。

她仿佛站在了一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远远的，有那么一处浅浅的光亮，仿佛正指引着她，对她发出无声的呼唤。

阿绪一步一步，朝着那光亮走了过去。

那束光似乎永远柔和，自遥遥万古而来，带着蓬勃的生机，落在了一节枯木之上。这枯木好似一截拐杖，直直插在泥土里，在这光束之中，却仿佛不生半点灵气。

阿绪走得近了，又近了，终于站在了这枯木面前。

“来……”冥冥之中，耳畔似乎有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悄然对她耳语。

阿绪没有转头寻找，只觉着这声音似乎自她内心涌上，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神逐渐涣散起来。

“用你的火，点燃它……”

这声音指引着，叫她燃烧这节枯木，阿绪本能地抬起了手臂，却不知为何始终不愿按照这声音所言。

对她来说，生出一点火，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她打一个响指，甚至打一个喷嚏，都几乎要冒出些火苗来。

“不。”阿绪喃喃回应。

“它已经死了，它需要你燃烧它。”那自心底涌起的声音似乎带了点儿诱惑，怂恿着阿绪将面前的枯木燃烧。

阿绪伸出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她内心挣扎，望着这一截枯木，眼里竟流下泪来。

“它还活着。”阿绪呼吸沉重，正抵抗着来自自己内心的声音。

“不……它死了。”

“它还活着！”阿绪的身体越来越紧，好像有什么将她束缚，逼迫她朝那枯木出手。阿绪用力挣扎，最终大吼一声——她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身上脸上沾满了汗水，沉重的喘息声带着一点点颤抖，在黑暗的房间里分外清晰。

“什么还活着？”阿青迷迷瞪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绪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梦话声音太想，竟将阿青都给吵醒了。她此刻正扭着小身子，将自己缠在阿绪的手臂上，仰着小脑袋瞧着她。

一旦醒来，梦境便仿佛薄薄的琉璃摔在了地上一般，破碎得再也拼不齐整。阿绪愣了片刻，看了眼自己的手：“我说啥了？”

“你说‘他还活着’，”阿青有点好奇，声音软软：“谁还活着？”

阿绪仔细回忆，只记得一节眼熟的枯木形状，而梦中的其他，俱是记不清了。她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又倒回床上，将半张脸缩回到被子里：“不记得谁还活着了，这个梦乱七八糟的，等我再做完整一点，明儿再说与你听……”

阿绪话还没说完，人便已经又睡了过去。阿青打了个哈欠，也不再多问，只将下巴搭在了阿绪的手腕上，呼噜噜继续去睡。

剩下的半个夜，阿绪便再也没做什么怪梦，安安稳稳，再一睁眼，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