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一道浑浊之中突然带着一抹清澈的异样目光，那老方丈的嘴角只是微微翘动了一下却又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古井不波的目光之中，却又让人看不出来他那分明是喜还是忧愁。

这殿内众僧的目光突然也是有些为难，看着那正然坐在大殿之上将那佛像推倒在地的妖猴，一脸狰狞的目光突然望向那德高望重的方丈，那众目睽睽之中隐隐约约都是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仿佛，这一只猴子不是冲他们来的，更不是冲这佛像而来的，而是明目张胆地冲着他们的方丈，这德高望重却又久居山林之中的方丈来的！

可他，却又是为了图些什么？！

众人皆是不解但却无人敢去问他，直到在这大殿之中那慈眉善目、一脸和气的方丈缓缓步入这大殿之中时才略有些变化，淡淡消去了他们心中的这一份不安。只是那酗酒的妖猴始终未肯将这脚下的几人放走，而是略带着性子似乎是有些挑逗地在看着那方才步入这大殿之中的老方丈。

这时的老方丈并没有再去多说些什么，只是用目光示意着众人不必去担心着什么然后便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那大殿之上的妖猴走去。那一身红衣袈裟在此时有些格外耀眼，以至于让这迷迷糊糊的猴子那淡漠而又混杂的眼眸之中突然又是猛地一荡。

他，似乎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这殿外到大殿之上的距离并未曾有多远，只是在这一妖一僧的对视之间却都彼此显得意味深长。

那脚步一步一步，分明轻快但却在此时众僧无语皆都鸦雀无声的大殿之中却又余音袅袅、络绎不绝，仿佛如同那晨起山门之内广泛传于山间回荡的钟声一般。

这大殿之中的众僧目色平静，但那一双双眼眸之中却分明是显得虔诚而又肃然。

当那最后一步轻声落下，这老方丈站在依旧与他对视四目相望的猴子面前之时，这坐于大殿之上的猴子突然有些奇怪地笑了笑。不知是在化解着这一抹尴尬又或者说是在诉说着心中的那一抹凄凉。他略微瞥了瞥视线，提起那手中的酒囊仰头便喝，但却突然发现此时这手中的酒囊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空了。

他只得无奈地笑了笑，将那一个酒囊随手丢弃在一旁，然后看着这眼前的老方丈似乎是略有些耍着无赖地笑道：

“老和尚，这相貌不错！保养得挺好的啊！”

见到他这般戏谑，那老方丈只是笑容依旧，和气可亲，但那随之而来所说出来的一番话却是惊到了众僧但却只有这殿上的猴子与这老方丈以及那门口处站立着的未曾有太多的变化。

而他所用的称呼竟然是“大圣”，想必是早已经全都知道了什么。

“大圣说笑了，老衲只是自幼修行，未曾散过元阳半分罢了。”

那老方丈依旧是笑容和蔼、语气爽朗地说道，仿佛是在面对着一位故人一般。

“哦？！那家伙的动作可够快的啊！只是这么些时日过去便已是将俺老孙的消息到处全都散播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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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的语气之中略微惊讶了一番，看着这眼前的老方丈突然有了一抹短暂的明光。然后，他略有着几分戏谑地说道：

“老和尚，那你应该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吧？！”

那老方丈听到他的问话，没有任何的异讶，依旧是目光和善、语气爽朗地说道：

“略知一二，但不敢随意揣测，还望大圣明示！”

但那目色中却是带着几分尊敬，像是极为敬重或是敬仰着他似的。又或者说，是那先前所坐据于此的那一尊佛像的位置的缘故罢了。

“那，你们这里可有酒啊？！”

听到“明示”二字，那猴子咧着牙笑了笑，然后看了看那老方丈又看了看这被自己丢弃得到处都是的酒囊说道，那目光似乎很是认真似的。

见到他这一番问话，那老方丈有些似笑非笑。看着那猴子也是一脸认真的模样，但那语气之中却是反问着说道：

“酒？！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圣若是来此饮酒实在是劳累了自己又不能得到任何的好处的啊！而且，大圣此行的目的定也不是为此而来的吧？！”

“哦？！哈哈哈哈！和尚是精明人，跟那光头和尚倒很相似，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从这条路上走过之后，此间再无‘孙悟空’，有的只是一个独臂酗酒的和尚罢了！”

见到那身穿着一袭红衣袈裟的老方丈的反问，猴子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之中，猴子的那目光之中突然寒光一闪，似乎是在诉说着某种意味深长。

“哦？！哈哈哈哈！那敢问大圣敬的是我‘佛’还是他‘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呢？！”

见到那猴子的意味深长，这老方丈的目色依旧和善，仿佛是未曾察觉到一般，只是将那一双眼眸望向那倒地的佛像，随即又望了望这眼前的猴子，同样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意味深长。

但猴子只是看了看他，目色也是一如既往地浑浊，但在那浑浊之中却又是带着一股精明和异样。然后，他同样是看了看那一尊倒地在殿的佛像然后看了看那那老方丈说道。那语气依旧平淡，但也同样地是一种不言而喻的意味深长。

“‘佛’不‘佛’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想找的便是那一个光头和尚。虽然他曾对我说过他曾原本也是‘佛’，只是他却又未曾告诉过我那‘佛’究竟是什么。那是‘佛’不是‘佛’又如何？！这五百年的屈辱俺老孙早就已经受够了，那我成‘佛’又能如何？！”

这猴子此时咧着牙一脸狰狞地笑着，那一双昏黄的眼眸之中目露着凶光，那狰狞的面目使得众僧一阵地后怕，但这大殿之上的众僧却也分明是从他那狰狞的面目中想到了一尊“佛”，那传说之中似乎是和这“混世的妖王”很接近的“佛像”。

或者说，他本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