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和顾凉在投篮的时候，后者好奇地问其了关于杨生的事情，虽然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可在她看来，林深对杨生的那份执着非比寻常。

“你以前对他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吧？”顾凉问道。

林深点点头：“算是吧…”

“校园暴力呐…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啊…也许会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见顾凉这么激动，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林深开着玩笑道：“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也被欺负过呢。”

顾凉很得意地摇摇头，嚣张道：“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不错了，哪有人敢欺负我！”

林深苦笑：“也对，毕竟是山茶花。”

二月的夕阳比不上盛夏的，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层层交叠的云彩构成了一个美好的黄昏，地面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香味。

这时，顾凉回想起冰心说过的话——愿你的生命中有足够多的云翳，来构成一个美好的黄昏。

她喜欢这句话，也把这句话转述给了林深。

可是，林深听完之后，漠然道：“经历的事情多了，遇到再美的事物都不会再心动了…”

半生蹉跎，林深总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可余生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想了想，顾凉忽然好奇问道：“阿婶，你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深思忖了一会儿，淡然道：“坏人吧…只是不甘心承认自己是个不幸的人，所以不断去欺负别人，好像知道见到别人比自己不幸时，才能获得快感…很过分吧？”

林深撒了个谎，也不算撒谎，只是以这个身体的角度说出了这番话。

内心那个苍老的灵魂尝试去分析这幅身体曾经的所作所为，得出的结论是，他既同情杨生，也同情林深。

两个不幸的孩子在相互折磨。

可这么一想，我自己又是谁呢？

我既不是林深，也不是杨生，只是一个带着杨生前世灵魂的人…

那林深又去哪里了？

他是厌倦了这个世界，所以才选择离去的吧，也顺便把这幅身体留给自己，是希望自己拯救他的人生，也拯救杨生的人生吗？

林深有些迷惘了。

“如果我是杨生，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顾凉说到一半，顿了顿，又转头望着林深，继续道：“但是，总得试试！”

“试试？”

也没给林深一个回答，顾凉说干就干，拉起林深的手，直接走出了旧教学楼，往高一一班的教室走去。

这个时间点，才刚刚放学不到半小时，杨生还在教室看书。

下午五六点的校园其实很美，橙红色的夕阳斜照进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把整个教室染得金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汗味夹杂着一丝洗衣粉的清香，杨生在看书之际，偶尔会侧目望着窗外热闹喧嚣的校道，汗水挥洒的篮球场。

他，其实也想过那样的校园生活。

但是，不能吧…

一方面是家庭原因，还有一方面是因为他长期被欺负，性格逐渐内向，甚至有些害怕跟别人接触。

默默叹了口气，继续看书。

就在这时，一个很好看的女生带着林深走进了教室，那个女生对杨生说：“嘿，他有话想要对你说！”

见到林深，杨生多多少少还是心有余悸，长达三年的欺压所造成的心理阴影，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磨灭。

林深道歉了，没有任何的铺垫以及潜台词，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对不起”三个字，他不仅仅是为这个身体的所作所为道歉，也是为了让杨生从校园欺凌的阴影中走出来。

闻言，杨生微微一愣，那一刹以为自己听错，那个不可一世的混混竟然主动向自己道歉了？

林深接着道：“升上高中之后，我开始了新的生活，认识很多好的一塌糊涂的朋友，也有了值得我尊敬的师长…我懂得了很多的道理，再也不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了，我为我曾经犯过的错向你道歉，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听完了林深的话，杨生低着头，默默望着书本，一语不发，过了很久，他才忽然开口道：“伤害已经造成了，我现在再也无法相信其他人，不敢去认识朋友，所以你一句对不起什么作用也没有，我不会原谅你的！”

“没事，你不原谅我也没事，反正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我能帮的都帮！”林深拍着胸口道。

不管怎么说，林深总算迈出了第一步，不管杨生原不原谅，最起码这是他走出阴影的第一步，林深必须帮助他。

临走前，林深和顾凉走到教室门口时，前者忽然回眸道：“杨生，人生并不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如果累了的话就停下来吧。”

然后，看书的少年沉默了。

关于生活这个难题，唯一想到的答案就是我们没有选择，我们无可奈何，这就是所谓的生活。

……

离开教室后，林深和顾凉去小礼堂接了盛岚霆，三个人约好了一起吃林深做的饭菜的。

还是老地方，饭堂门口对面的石桌，三人吃到一半的时候，礼厚学这家伙又带着他的猫来蹭饭了。

盛岚霆本来不怎么待见礼厚学，可是时间一长，两人也熟络了起来，而当盛岚霆知道礼厚学下学期就不在了，顿时若无旁人地拍手称快。

“礼主任，你终于要走了吗？”盛岚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礼厚学懒得跟他计较，干咳了两声道：“是啊，这学期结束之后，我应该就去其他学校了。”

闻言，顾凉好奇问道：“是去哪儿？”

“外省的高中吧。”

林深也附和了一句：“山茶花，你就不用担心这家伙了，他是升职了，去到其他学校就不是主任了，说不定是校长呢！”

闻言，在场的两个学生一阵惊呼！

不过，话说回来，林深虽然记得礼厚学这家伙是高二之后就离开了华侨中学，听说是去升职去其他学校了，可是具体去了哪里哪所学校，似乎没有听说过。

自从高一暑假前的那个散学典礼之后，礼厚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