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会议室，同样的会议桌，和那些平日里牛气冲天的业务部的红人坐在一起，气场果然不一样。
不过，小妹可不管他们。他只要将周经理交待的任务完成就可以走人，再说，可以和香香一起开会，她当然开心了。
她例会的任务就是将公司的资金回笼情况完整地记录下来，不仅是每位销售员的，每家客户的，还有每个销售小组的都要有详尽的数据，小妹必须根据当晚的会议纪录，在第二天一早将当月的、当周的甚至是当日的货款回收情况做成一系列的表格，交到周经理处。
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开完会，小妹才知道，回收货款的事情也是业务部门负责的，她以前一直以为这是财务部门的差事。可事实上，财务部只负责查看那些到位或是没到位的账款，拉几张清单而已。这货款要是及时到位了都好说，要是没到位的，他们就会就盛气凌人地要求业务部限时限刻回收。他们虽然只是在公司动动嘴皮子，可在那些要跑断腿、和客户百般周旋的人面前，却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就连周经理见了财务部的同仁，也会立马矮了三分。
小妹一下子明白了经理的用心，她就算是整晚不睡觉，也要给整出来。只要她能做到，经理就不用去找财务部的人了。再说了，那些财务部的“老佛爷”可不怎么好使唤，你要让他们给你做个东西，非得跑断腿、望穿秋水，也未必有个眉目。
到了第二天，小妹一早就将周经理要的资料整理好了放在桌上。她虽然晚上熬夜到很晚，可她此刻睡意全无。
两百万，这个数字，可以瞬间将她秒杀。
香香负责的大区域内，回款不良的客户不在少数，大大小小的金额已经累积到了近两百万人民币。小妹心想，难怪这些日子周经理经常找香香谈话，她平时留心到了，可从来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她有些着急了。
刚开始，每次会议周经理还处处维护香香，尽量为她开脱，可副总不是好糊弄的。香香说什么，他只是勉强地听着，紧绷着脸，眉头皱得发青，香香说的时候，副总会不停地询问，询问两遍过后就变成了质问。
香香听到那些刺耳的话，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沉默也不是，解释也不行，沉默就是对领导不尊敬，解释就是辩解，简直就是两难。
再到后面，周经理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他根本没有机会替香香挡一挡。副总拿出了大领导的派头，香香汇报的时候，他甚至看都不看她，他说不要过程和理由，只要结果。
小妹想，你坐在上面说话倒是容易，没有过程怎么会有结果？没有出去跑断腿的人，怎么会有公司的蒸蒸日上？
有一次开会的时候，副总直接逼问香香，要她就关于乐美公司的回款做一个明确的、直截了当的说明。这家乐美，是个欠款大户，也是副总每次重点盯防的对象。
不过，对于这家客户，从一开始，香香就强调过一点，就是对方要求这边的总经理必须亲自登门拜访，否则的话，一切没得商量。
对于这一点，小妹都听明白了，不知道副总为什么老是避而不谈？只顾追问结果。
这次，又是如出一辙，香香的话还没讲全，副总就将手中的笔“啪”的一下摔到了桌上，瞪着香香。
“如果每家客户都要肖总亲自出马，那我们要那么多经理、主管干什么？你连和客户正面沟通的能力都没有吗？你看看，就你们组的资金回笼状况最糟，已经连续两个月了，你不去想办法应对，每回就那句话打发公司吗？”
香香愣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又不是，不说又不是，这窘境岂止是尴尬！小妹虽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完全体会得到她的委屈甚至是羞辱。她从没这样瞧不起自己，原来不过和父亲一样，胆小又懦弱，她恨自己不是为了朋友拍案而起的那一个。她能做的就是和香香一起默默地忍受。
可那位副总真的是没完没了，并且越说越狠，他的话虽然不带粗鄙，但字里行间，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承受之重。小妹自己感觉透不过气来，满脸的燥热。她不敢看香香的脸，可她知道这样的高压真的可以击垮一个人。
气氛紧张到极点，全场没有人发声，所有的压力仿佛化成金钟罩笼罩在香香的四周。
“副总，您的电话，肖总找您。”
关键的时候，“救命稻草”来了，他站在门口，没有看香香，只对小妹挤了挤眼睛，然后就礼貌又得体地将副总请了出去。
小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安抚下自己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她买手机以来，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刚刚给“稻草”发了一条短信息。这个“稻草”关键的时候总算没有掉链子，解了香香的燃眉之急。
周末本来要有的许多美好被这个讨厌的会议破坏殆尽。香香的精神萎靡到了极点，曾经充满活力、风光无限的身心仿佛被掏空了，让人心疼不已。小妹的安慰已无济于事，她干脆喊来唐宋，叫他一起想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叫她辞职得了，换个环境，她才能喘口气。”唐宋的办法好像已经想到了穷途末路。
“你这个实在不很高明，香香肯定不会同意的。”小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辞职又不是什么大事，有的人一年还换好几个工作呢。”
他们这样说着只是为了安慰自己，因为大家心里头跟明镜似的：香香不可能在这个状态下一走了之的。
香香的状态兰姨也早就察觉到了，她出于对女儿的信任和尊重，并没又过细地问过她。但见她这段日子越发不振，她已经悄悄地问过小妹好几回，小妹也只是敷衍她，说些话让她放宽心。
这个问题对谁来说都是压倒性的，小妹、唐宋也束手无策。可这要不彻底解决，香香还得忍受多少的非议和白眼！
小妹为此焦虑不安。不过，她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帮到她，她还有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