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家那次，莫逆天并没有给她难堪，那完全是看着他儿子的面子，但他的那种眼神带着隐隐约约的杀伤力，想要吓跑不受欢迎的目标。

虽然之前见过一次面，但对这个人她已经有个大致的判断。上门之前她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见面之后，才发现，现实总是比想像更冷漠。

对于这种老掉牙的落入窠臼的爱情绊脚石，小妹的心底实在是嗤之以鼻，不管她能不能搬动，她也不想耗尽自己的心力。爱情的颜面和生活的颜面哪个更重要，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标准，是要自己去衡量出来的。

工作之外的事情固然有自己的份量，但是再怎么和她别扭，也不能使她伤筋动骨，倒是工作上的事情让她辗转反侧。

她在公司的景况似乎没有借到新年的新气象。

还没有过完正月，她就被请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肖总和以前一样，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侯着她，不喜亦不怒。

他问了一些她意料之外的情况，他说出来的话并不咄咄逼人，却能让你感觉到说错一个字可能就会带来不同的后果。

猜测或者揣摩对方的心思都没有意义和时间，有些话就是不能拖了太久，因为对于有些疑心的人来说，你的反应时间就是一种态度。

她被叫来之前，周经理跑到她办公桌旁边对她说了一句话：

“等下不管是谁问到了什么问题，你只管实话实说，不要有负担。”听到这种像审犯人之前有着政治高度的警示和关照，她一向光明的心不由得忐忑了起来。她还没有完全领悟之前，周经理已经头也不回地去了他的办公室。

经理对她说那些话前后也就几秒种的时间，距离她到总经办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肖总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坐姿，脸上掠过一丝挤出来的不自然的笑容，他尽量让自己显出包拯的气度来，威严中夹杂着淡淡的人情味，好使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妹虽然有着很大的压力，她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丢了工作，但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还是不可或缺的。

说实话有时实在显得很傻，但它会带给你十足的底气，无形中增加了你的气场。

一直到走出肖总的办公室，她的眼神并没有现出一丝的慌乱和不安。

晚上，周经理请她一起吃饭，她立即推掉了和莫子曰的约会。

周经理以前也经常请她和香香吃饭，但没有一次像这回一样，所有的食物都失去了味道。

“这一次不是我滚蛋，就是那个副总滚蛋。”周经理一边喝着酒，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叫小妹惊诧莫名的话。

她想起白天被肖总询问过的事情，并没有一个字扯到经理，问的人没有提，被问的人也没有沾到。

再说，即便是她自己要滚蛋，也不会影响到他，就自己在公司这点斤两，她知道怎么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动性累及经理，从主观到客观都可以说毫无粘连。

她立马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周经理摇了摇头，满脸不屑。

“看来还是平常我教你教得不够，这人只有胆量是没有用的，充其量是有勇无谋，一介武夫，要有胆识才行，是“胆识”不是“胆量”，记住了吗？”

“肖总都问你啥了？”

“他就是问了乐美和天益的事情。”

“你怎么说的？”

“就照你的意思，实话实说。经理，他问我的时候一开始我没有心理准备，但我想好歹有你罩着，我也没怎么怕，我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我如果连我自己都罩不住，又如何罩你呢？”他不像开玩笑。

“怎么可能？”小妹一向觉得他们经理神通广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客户面前也是堂堂正正地那一个，没有他不能的事。

“小妹啊，每个人在自己的公司都像是一场博弈，除了自己，其他全部都是博弈的对象，不管是上级、平级还是下级，关系的亲疏都是你博弈的筹码，和公司的大小没有太大关系。”

“经理，你说得太高深了，上次天益的事情我幸亏和你提起过，不然我真是说不清楚了。”

“其实，你有没有对我说过，在肖总那里并不是重点，你知道他在你之前接收到的信息是如何的吗？”

“这个事他并没有和我提一个字，真的。”

“他又不傻，当然不会和你讲了。”

“有人对他说，你到乐美公司的频率过高，已远远超过正常的客户关系，就凭这一点，就可能一下子把你拍倒了。”

“那个天益我其实也就去过几次，我知道可能有麻烦，都尽量避免着。”

“你还不明白，要抓你，一次就够了。连乐美这种正儿八经地客户都能成为借口，更不用说和工作无关的单位了，你上班时间在那出现了好几次，都不用添油加醋，谁听了都会想出个事来。”

“那我现在是说不清楚了？”

“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这当然要看肖总了，他能问你，这事情也许还没到最糟糕在那一步，你先稳着。”

“这个天益到底怎么样？你有数吗？”经理追问了一句。

“是个大集团公司，他们以前偏重于商业，现在又瞄准了汽车行业。”

“是吗？那到时也许有零部件之类的，指不定和我们公司能扯上点关系……算了算了，不提这话，等到下个月我还坐在我那个办公室，再来说这吧。”

小妹不由得佩服起周经理的敬业精神，都到这时候，还有着职业的本能。自己真是觉得汗颜，天益公司她是去了好几次，可从来没有多想过，更别说要和工作直接扯上关系。

有些事情比你想像的要微妙许多，你曾经做过的某件事，当时可能指望着能帮上你的忙，但后面也许不经意间就伤了你。

任何地方总会有得势的让你看得见的人物，但防不胜防的是，还有那些不得势却想要得势的看不见的人物。

看到小妹无精打采的样子，周经理淡定地对她说：

“打起精神来，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即便是到了最后关头，你也要淡定，你看不见我的个子比你高嘛？”小妹发现原来经理还有幽默的一面，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幽默可能是另类的一种智慧，它成就了你的从容。

当第二天公司的副总也请小妹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小妹无比淡定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