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乾夕惕日月鉴,清夜银烛随梦散。
严君又到大寿时,惟愿家宴望一眼。
邢鲤庭摊开雍峥呈上来的信纸,心中默念内容。
他放下信,抬头看向站在堂下的雍峥,双手交叉:“这样的信件完全可以叫信使送来,若是军机不紧,我即日便能回你,并不会加以阻拦。到底是什么事,要让你需要亲自前来?”
雍峥舔了舔唇,拱手道:“确实有一事……追风营一队的另外一位队员会随我一同前去,需要替他报备一声,让你和聂和笙知晓,以免在突发情况下错误估计突进敌后的战力。”
邢鲤庭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哦?是哪一位?”
“卯靖,就是从你巡防营调离的二人之一,林中隔布封喉的卯靖。”
邢鲤庭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只是想不起长的什么模样了。
他饶有兴致的假意为难:“你的身手极好,单纯回一趟家,恐怕不需要护卫吧?”
雍峥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大战在即,一队的人手并不充足,与他一同入营的阮小青如今下落不明,而他,还未能达到我当初的预期,他的爆发力力还无法发挥,我想换个环境,刺激刺激,或许能够激发他的潜力。”
“怎么激发?参加半个月后的武林争霸吗?他可有门派?”邢鲤庭不解。
“非也,毕竟军情随时有变,我只打算来回五日。”
“哦?五日能成事?快说与我听听!”
雍峥嘴角微微一扯,但自己意识到之后,又马上收起笑意,只字不提剑塚之类的内容:“这是秘密,待他练成之后,再来细细告知你。”
邢鲤庭的好奇心被勾起,又被撂下,他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对雍峥扬了扬手:“行了行了,你先在帐外等候,我与和笙先生谈一谈当下的形势。”
雍峥闻言,便退出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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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片刻,聂和笙便衣袂飘飘地赶来,他一眼看见军帐外的雍峥,久未见面,他依旧是一副冷淡孤傲的模样。
不过二人位置相距也不近,军帐附近也还有其他士兵在场,他们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见面就找茬,而是很有默契的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聂和笙随后便钻入军帐。
邢鲤庭早早已摊开参考的地图,将雍峥之请求说了一遍。
聂和笙想了想,认真地回道:“功国将军的威望确实是斗重山齐,一旦我长河军单方面挑起战争,我方的友军、与功国将军有交情的大臣,恐怕是会冷眼旁观,甚至会暗中使绊、延误军机,在朝堂上互相掩护,并且还觉得自己有情有义、绝对不会反省悔改。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如此形势下,迫使我们至今仍不便主动出击。”
顿了顿,聂和笙右手绕起了自己脸侧垂下的头发,语气依旧波澜不惊:“除非,他凛军发动进攻、他先动的手,威胁到洪德社稷、威胁到忠义和信仰,才是我们大展拳脚的借口。不过这鲁涧将军也是个安稳之人,眼下我们还未找到突破之缺口,让他二人离开几日,应该打不起大仗,不成问题。”
邢鲤庭不自觉地看着那绕发的手指,见聂和笙话已说完,才收回目光,轻咳一声:“好,那我便批了。”
不多时,雍峥便拿到邢鲤庭的批文,他折好藏与腰封,便匆匆与邢鲤庭他们告别,翻身上马、极力鞭策,看那手脚的动静,竟好像准备出游而蠢蠢欲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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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靖也很兴奋,早早就收拾好一切。
原本雍峥也没打算一定要回去拜寿,不过他说卯靖也许能在剑塚里逼出什么东西的,卯靖哪管他到底说的什么啊,只听进去“入剑塚”,其他雍峥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都肯了。
但雍峥也特意吩咐过,战时离营,尽管不是寻欢作乐,也不应告知他人,否则难保不会引起大家的思乡之情,乱了军心。
此刻卯靖也只能压制住自己手舞足蹈的冲动,如往常一样,早操训练、吃饭睡觉,就等雍峥的消息了。
临近追风营,雍峥却依旧是往日那冷漠威严的姿态,风风火火地入营,又将靳珩召进军帐。
大家都在猜想是不是收到了什么行动指令,纷纷摩拳擦掌、窃窃私语。
唯独卯靖,一看雍峥那面无表情的样子,根本看不出喜怒。
这事究竟成不成行?就不能给个眼神、给点提示吗?这雍峥真是……吊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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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峥如常的将追风营托付给靳珩:“我需要离开五日,期间追风营的一切,又交付于你了。邢将军估计这段时间并没有大的行动,不过万事小心为上,该警觉、该刺探的还是照旧执行。”
靳珩绝无二话,拱手领命。
“……还有,”一向干脆利落的雍峥竟有一丝犹豫,“卯靖,这次我带走,给他特训的,要设法将他的实力逼出来,毕竟一队新人中相对成材的阮小青不在了,不能白费了我们这些时日的心思。”
靳珩自觉不算聪慧,但隐隐觉出一些奇怪,雍峥每次交代他,他都未曾问过原因,雍峥也未曾解释过理由。一般任务完成之后,靳珩都会自己回顾复盘,很多时候就能看懂所有因由了,即便不懂,也是事后再问的,事成之前可从来没打算雍峥会给他解释。
不过他也不会挑这种事,只是心里奇异,并没有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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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峥挥退了靳珩,环顾军帐,确定一切安排妥当,便入内帐拎起提前准备好的包袱,路过卯靖的营帐,叫了一声。
卯靖正是坐立不安,忽然听见雍峥的招呼,立马探出头来。
只见雍峥一身行装,无需多言,转身也将自己打包好的背上,兴冲冲地跟了出来。
围观的士兵不明就里,眼睁睁看着二人从牧官处领出两匹骏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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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问靳珩:“靳副,雍将军带人往哪去啊?可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靳珩照着雍峥的解释答道:“他们是出去特训的。”
吕江东闻言,仿佛看透了一切,掩口而笑:“这样啊……”
旁人自然不懂,纷纷向他问个究竟,他却贼贼的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个明白的说法的嘛。”
说完闪身便跑开,留下莫名其妙的其他人胡乱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