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锋军此刻大概已成一盆散沙，那统领主帅想要整顿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了。”聂和笙坐在邢鲤庭的下首，慢悠悠的说道。
邢鲤庭深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挺羡慕雍峥的，这一来，恐怕是施展舒爽了。”
聂和笙笑了笑，说：“也是雍将军值得信任，换作是其他人，都是不敢用这样冒进的计策。”
中军帐中的其他谋士也纷纷附和，他们属于聂和笙之下，平日里多是跟着和笙先生谈论，再由他总结归纳，往上呈报，只有在大仗开打之时，秉着多个人多一方考虑的原因，才直接与统领同坐。
按这个位份，聂和笙基本等同于军师之位，但却不知为何，仅仅只顶着个“先生”之名，没有实职，若是没有邢鲤庭特别交代，甚至连士兵都指使不了。有说法是因为聂和笙不喜军职、推拒了，也有说法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物，报上朝堂不受批准，但邢统领看得起，依旧起用。
“不管如何，我们也得尽快赶往，否则等他整顿起来，一个反扑，容易毁了我们的布局。”
邢鲤庭点头，问道：“器械营的进展如何，大概何时进入晓港的视线范围？投石车何时能将晓港纳入射程之内？临车又要何时能进入弓箭射程？”
下面的人报：“大约是一日半的路程，敌军便能隐约看见；但往前还得一日，投石车才算到位；临、冲、梯各车最好是在投石器震慑掩护下往前，一两个时辰内，便可准备妥当。”
邢鲤庭听后，对比一下计划，并无大差，不过由于先头部队提前发起了进攻，雍峥他们恐怕要比预期多撑个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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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受挫，旋锋军果然安静下来，但谨慎起见，雍峥偶然还是会趁着夜色转换位置。
很多新追风营的将士们都一扫之前疑惑与不解，对雍峥的调用是佩服不已，顺带着羡慕了一波“有幸”一路跟随的原追风营战士。
“我现在是终于明白追风营为何一炮而红了……”
“真他娘的太爽快了！一打一个准！”
“早知如此，当初我挤破头都要申请去追风营啊……”
“原来我还不信的，说就凭区区几人，杀入了凛军的中军帐内，如今谁说不信，那就是心盲眼瞎！”
“嗳，看见没有，我们吴队那手上功夫，简直是无敌了！”
“我们吕队的琢磨就是厉害，让人进退两难……”
“我跟你说，我们阳哥那红线阵，把人耍得傻愣愣的！”
“别争了！你看看那些追风营旧人，哪一个不是英雄豪杰？”
“就是！换作在其他军队里，分分钟是一个营部统领！”
……
卯靖在一旁听着，脸有点红，心中发虚。尽管自己也是参与了这些战役，发挥了点作用，可眼下个个老队友都有了忠实的拥趸，也带出了符合作战的勇猛士兵，自己却碌碌无为，日日就知道从雍峥身上索取生活的乐趣。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雍峥，正趁着天色，在与靳珩商讨下一步的计策。他让卯靖在此守候，避免有人冲撞，泄露了秘密。
他总是习惯浓眉下压，压得那大大桃花眼变得修长，压得看不见眼褶子，显得十分的深沉；可笑起来的时候，却可爱得像纯洁无瑕的稚子，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卯靖嘴角微微扬起。以前说离家出走、闯荡江湖，不过是让自己有个明确的目标，才能感到自己真实存在，心里踏实一些，总比在家里游荡、无所事事的好；可现在，有了雍峥，他觉得即便二人到处游荡、无所事事的日夜相对，也并不空虚无聊。
雍峥可能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趁着讨论的空隙抬眼看来。旁人看来不过是面无表情的一望，卯靖却从雍峥眼中看到一丝笑意。
他垂下头，抿嘴一笑。这种微小的互动其实并无实际意义，可就是没有由来的让人心中一暖。
等他们说完了，目送着靳珩离开，卯靖才转身走近，一脸夸张的崇拜：“雍将军，别人都在说你好厉害啊~”
雍峥收拾地图的手并没有停，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但眉眼都柔和了许多。
“雍将军，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啊~”卯靖继续纠缠。
“你要签名做什么？偷偷贴在什么借据、卖身契上吗？”雍峥斜眼，难掩笑意。
“啊，你卖身吗？我买的！”狡黠的卯靖马上顺着话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虽然我穷，但是我会一心一意待你好的，你就从了我吧！”
雍峥抿嘴舔唇，望了望远处毫无知觉的其他士兵，才凑到卯靖跟前：“不、行！我不卖的。”
“啊，你不愿意吗……”卯靖作出一副捧心状，委屈巴巴的说，“我好难过，我心好痛……”
话语未落，嘴上就被轻轻咬了一口。
“唔……”卯靖本能的用手捂嘴。
雍峥“偷袭”得手，却没有远离，一手抚上卯靖的脸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必须要保持自由身，才能让你明白，我与你一起，是心甘情愿的。”
一阵不知名的璀璨在卯靖心中突然绽放，仿佛照耀了眼前所有的景象。他笑弯了眼，轻轻推拒着雍峥：“你怎么越来越肉麻！以前的你可是高冷淡薄得很，难道被偷偷掉了包，换了个人？”
雍峥笑而不语，摩挲着他的耳垂。
“将军！将军！”一声低喊惊醒里彷如置身梦境的二人，雍峥松开了手，跨步走了出来，双手背负在身后。
“什么事？”声音透着一如既往的威严，但卯靖隐隐听出了一些波澜。
他心思转动，抿嘴压笑，不着痕迹的跟在雍峥身后，在别人看不见的位置伸出一指，轻轻搔了搔那负在背后的手心。
然而手指在触碰的一瞬间，就被捏握着了。
卯靖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站好，如同一个寻常的侍卫，看不出异样来。
“晓港大门开了，已经放出来一批甲兵，数量很多，靳副将让我通报。”
“嗯，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见传令兵走开，雍峥转身执起卯靖的手指，贴在唇上轻吻一下，才放开，正色道：“跟我来。”
卯靖另一手环护着那根手指，仿佛想留住那触碰的悸动。
只要有他在，无需多说，定必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