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章和陈芯来到府门的时候丫鬟婆子已经码了两排,还有一位都头打扮的人在指挥手下军兵维持秩序,外围则站了不少百姓,远远看去,还有不少百姓在兵丁的驱赶下陆续赶来,想来这万人空巷的局面终究是需要些助力的。
陈芯没有在人群中看到王融,只好跟在尹章的身后恭候状元郎返家。
不多时,大门口现出两个精壮的家丁,吆喝开站在门边的两个丫鬟,两个胖子携手走了出来,一个县令,一个俨然家主风范,后边是老爷的家眷和几个贴心的仆人。
陈芯看着两个五短身材脑满肠肥的胖子几乎笑出了声,县令一身官服,一目了然。县令身边笑呵呵的苏老爷哪里还有半点武将的样子,即便生活条件好了突然发胖,可那个头估计也只到自己胸口,和苏怡口中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毫不沾边。
陈芯终于在苏家人的身后看到王融,她冲着王融招手。
王融也看到了她,对身边的苏怡说:“我虽说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我站这堆,尽是苏府精锐,我何德何能享受这等荣光,还是让我和下人站在一处吧。”
苏怡觉得新来的丫鬟倒也伶俐懂事,便点了下头。
王融侧身走下台阶,挤到陈芯的身边,陈芯正在为没从苏家人里看到苏怡而苦恼,一见王融过来,便拉着王融问:“苏怡呢?”
王融低低声音说:“我刚才和她说话着。”
陈芯的目光在苏怡上下看来看去,一张脸渐渐舒展,终于张开大嘴。
王融看准时机紧紧捂住陈芯的嘴,陈芯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在窒息与取笑之间,她勇敢地选择了后者。
良久,陈芯拨开王融的手,拍拍身前尹章的肩膀,尹章回头,便给两人做了个介绍:“我上司,我姐妹。”
王融乍见尹章,便已明了,想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遇见张引的前世心里暖流涌动,便说:“一见如故!”
尹章看到如此清丽的女子一开口就套近乎,还有点面红耳赤,就说:“有空去厨房找我,我有好吃的!”
一阵鞭炮齐鸣,人群鼎沸起来,众人齐齐向那官道望去,一顶大轿颤巍巍而来,远远停住,等得爆竹响尽,县令小跑着迎上去,亲自掀开轿帘,迎下文状元苏鹤。
陈芯和王融拨开尹章观望,都暗暗松了口气,这回苏怡倒没撒谎,文状元苏鹤果然眉目俊秀,一表人才,身边有个卑躬屈膝的县令陪衬,更显气场强大。
陈芯看向苏鹤的裤子,长袍加身,看不出苏怡口中的斑斑血迹,就问王融:“这个骗子,不是说文状元骑马回来的吗?下身还磨出了血。”
王融还没回答,旁边的一个家丁好为人师说:“小丫头消息倒灵通。文状元早上归来的时候确实是那样,正是我向老爷通报的。”
王融陈芯和尹章都看向家丁。
家丁一时有些得意,低低声音说:“老爷没料到二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回来得还不声不响,很多准备都没用上,这状元回家是大事,岂可儿戏?便央告二公子重新展现一次回家的桥段,想那二公子连夜赶路,一夜水米未进,就叫老爷嘱人用一顶轿子从后门抬了出去,绕到官道,只等我们这边准备完了,才过来的。”
一番话听得王融和陈芯目瞪口呆,倒是尹章有些欢喜说:“原以为是我们等状元郎,没料到还是状元郎在等我们!”
说话间,众人已经簇拥着苏鹤走到大门口,却并未着急进门,齐齐回身,面露喜悦之色呆立不动。
陈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就问身边的家丁:“这又是哪出?”
家丁一副没见识的表情看向陈芯:“老爷早已请了全县有名的画师候着,要用丹青妙笔画下苏府这历史性的一刻。”说完,伸手一指。
几个人顺着指头看去,大门正对面的空地上一山羊胡子的老头正看两眼画两笔。
王融顿时眼前一黑:“这样勾勾画画不知要弄到什么时候”
家丁说:“先要勾勒出个大概,是为底板,今日人物颇多,估计也要一个时辰,而后,画师拿回家去慢慢润色,真正完结,也需要三两个月了。”
众人便静静矗立着,而外围的百姓不耐烦了,有几个趁着军士不备,偷偷开溜。都头便拿着根哨棒在外围盯着。效果依然不明显,县城本不大,人人都脸熟,很难找个倒霉蛋杀鸡儆猴。
苏老爷的余光看到这些,便示意旁边的管家上前,低低言语几句。管家会意,挤到外围,对心猿意马的百姓说:“苏老爷说了,欢迎仪式结束后,会有惊喜送给各位捧场的街坊邻居,请大家拭目以待”
听说有惊喜,大家终于安静下来,指望那画师草草结束。
那画师偏偏打算精雕细刻,捻着山羊胡半天来一笔。
如此过了大半个时辰,管家苏福看着老爷子和县太爷大汗淋漓,脸上肥肉痉挛般抖着,三位夫人和小姐妆容已花,惨不忍睹,不满周岁的小公子已经啼哭了几次。便走到画师跟前,看那画还只有中间的苏鹤见了雏形,翩翩而立,就低声问:“还要多久?”
画师停笔拱手:“不消管家操心,老儿必竭尽所能,如实刻画,不负所托。”
管家只好言明:“三分形似即可,主要是神韵超然。”
画师终于恍然大悟,寥寥数笔,只写上各人方位站姿,停笔收工。
大家看着画师收拾画具,都松了口气。主家转身入门,仆人们也鱼贯而入,几名军士把住大门,只留下等待惊喜的一众百姓。
管家呼过尹章说:“老爷已订了登瀛楼的宴席,你可好好歇息了。”说罢离去。
尹章心下失落,喃喃自语:“我还想让县太爷尝尝我的好手艺呢!”
陈芯听说,狠狠推了他一把:“人家已经叫了外卖,你还要展示手艺,真是奴才命”
此次状元回府,让苏府顿时乱套,府内上下还在筹备阶段,按常情推断,两位状元应该半月之后方可回来,不仅州里各级官员没通知,即便是自家亲戚都不知道。
苏老爷只得乐观地揣测,二儿子高中之后太兴奋了,使出了奔丧的劲头来报喜。现在他坐在厅前主位上,县太爷作陪,状元儿子在侧,两杯酒下肚,飘飘然然。
王融被临时安排堂下伺候,她看着各色宾客大吃大喝,肚里不争气地叫个不停。
堂上首席的苏鹤大概是饿得晕了,全然不顾状元威仪,先啃了一只鸡腿,才擦擦手,指着旁边坐着的文生公子说:“各位,这是我新结交的朋友,司阳,满腹经纶,可惜时运不济,名落孙山。”
自合画留念之后,王融就见苏鹤一直挽着俊秀的司阳直至宴前,本以为是多年同窗的富家公子哥,不成想是新结交的。
席上各位便奉承几句,无非是相貌俊朗,栋梁之材,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大不了重头再来的励志话语。
司阳一一答礼已毕,坐下吃吃喝喝,毫不拘束。
首席相陪的都是县里的官员和豪绅,正在大家组织词汇歌功颂德的时候。苏鹤突然起身,撤下椅子,直直跪到地上,面向着苏定邦。
大厅中百余贺客中倒有一大半是偷偷瞄着状元的,所以很快声息皆无,一百多颗心同时再想:状元郎要煽情
苏鹤待喧哗声止住后朗朗开口:“小子本是孤儿,幸得义父收于门下,授予才学,诲人不倦,今不负义父心血,金榜题名,圣上不日即有封赏,也算功成名就,全赖义父之功。现小子有一夙愿,还望义父成全”
不待苏定邦应答,便兀自说下去:“我与舍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今斗胆提亲,虽有唐突,却胜在赤诚,望义父成全!”
此语一出,重皆窃窃私语。无非是夸耀二公子果然是去过京城见过皇上的人,思想就是超前,竟自己给自己提起亲来,想那小门小户的正经人家,提个亲都要媒婆出马。暗里却想,果然越是见过世面的人越是不要脸,越是不要脸越是有出息。这世道要脸便是俗了。于是都乐呵呵看着苏老爷。
苏定邦大脑一片空白,这确是一桩美事,却宜从长计较,就只得伸手去搀苏鹤。
苏鹤却牢牢跪在地上,大有你不发话我就不起来的感觉。
偏在此时,屋外风风火火闯进一条大汉,武生打扮,脱口喊:“义父,众多街坊聚在门外,口中齐声喊:惊喜惊喜,不知何故!”
苏老爷定睛一看,暗暗叫苦,跪着个文状元,武状元又回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让人家从后门溜走再来一遍过场,偏偏门外的老百姓又不省心,这要放在平时,早大棒子打散了。眼下只好先忍气吞声唤过管家吩咐:“去账房支两吊钱,拆散了顺墙头扔出去!”
正在此时,武状元苏鹏倒金山拜玉柱行个大礼,气壮山河地说:“小子本是孤儿,多亏义父收于门下,教授一身武艺在身,今金榜题名全赖义父之功。我与小姐亲梅竹马,两小无猜,今斗胆请父亲将小妹许配与我,虽有唐突,却胜在赤诚,望义父成全!”
重皆哗然,苏老爷一张脸变成猪肝色。
王融看着跪在地上的武状元侧脸,渐渐绽开一个笑容,心中嘀咕:“好你个李天阳,竟公然在我面前搞事情!”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