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辩结束辩论队的学长学姐自然地开始讨论此次模辩存在的问题，叶景行还没来得及和木凝说上一句话就被堵在了讲台边，木凝又坐在后排，他只得隔空用口语说了句“等我一会”。
木凝点点头，人却往前边凑了凑，她也想听听还有什么不足。
首先发言的是辩论队队长文逸谦，他道：“我个人认为整场比赛打得有点偏。”
开门见山，却不算什么好话。
“第一，整场比赛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纠结无用的点。相信你们都还记得刚刚大家在争论‘国产电影保护月’这个政策到底有没有通过，但其实对我们的辩题讨论并不重要，我们要分析的是利弊。场上一两个人带跑了题目大家就都往那边跑了，导致自由辩前期战场根本就没有推进。“
指导老师点点头，补充道：“而且大家总是在讨论‘国产电影保护月’对‘票房’的影响，但这不全面，应该是对‘中国影视行业发展’的影响。其实也是和上面说的那点一样，没有好好打辩题本身。”
文逸谦颔首，道：“老师的观点也是我本来准备说的第二点。至于第三点......叶景行你应该最有体会，你来说吧。”
木凝皱了皱眉，难道一辩的立论有问题？
突然被点到的叶景行稍稍沉吟了一会，给出了答案：“第三，尽管我作为一辩提供了详细有依据的逻辑推演，但后程我方不同辩位所说的观点又有些自相矛盾，我们的论并没有整套地贯彻下来。临场发挥不足是个痛脚。”
木凝听完顿时有一种拨开云雾的“更上一层楼”的感觉。
木凝并不算完全的外行，听一般的辩论赛她的思维确实不至于被牵着鼻子走，但是受制于辩论训练和经验，遇到这种进阶版的，她就很难自己厘清赛场上的有效和无效信息了。
许是木凝低头沉思的模样让方天舒误会了，她问道：“有点无聊吧？”
木凝“啊”了一下，摇摇头：“听辩论挺有意思的。”
“因为叶哥打辩论你才这么觉得吧？一般人都以为辩论是争辩，辩手约等于杠精。”
“你还真误会了，我本身就很喜欢辩论。”
方天舒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不来打？”
“欣赏是欣赏，打比赛是打比赛，”木凝笑了笑，“而且我还有一些疑惑没被解决，所以......看看就行，不准备打。”
方天舒也没刨根问底，朝叶景行那边望了一眼，再对木凝说：“他们差不多了，我带你过去找叶哥。”
木凝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和叶景行说一声我在外面等他。”
方天舒不解：“干嘛去外面等？他们快结束了，没事的，我领你过去。”
木凝也不是很懂方天舒突然起个什么劲，她忙道：“真不用。那我坐在这等吧，我不出去了，不出去。”
方天舒停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问：“你害羞？”
方女士，你说话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吗？
“也......也不是，就是觉得我这样出现有点尴尬。”
“没事！不尴尬，而且大家都挺想见你的。”
木凝窘了一下，道：“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反正跟我过来就是了。”说着就一把拉起木凝往叶景行那边走了过去。
“队长，叶哥，你们讨论完了吧？”方天舒喊了一句。
此时指导老师已经离场，大家少了约束，彼此在收拾东西或者闲谈。
“嗯，你......诶，这不是？”
文逸谦看到了木凝，然后向叶景行投去查询的目光，叶景行点点头：“嗯，弟妹。”
人群中发出了“哦”这样的感叹声，木凝再次被窘了一下。
弟你妹啊弟妹，能不能好好说话！
木凝硬着头皮打招呼：“学长学姐们好。”
“你好，等了好一会了吧？”之前场上的四辩学姐友善地问道。
“还行，我本来就想看看模辩，也不完全是等人。”
文逸谦一听来了点兴趣：“对模辩有兴趣？可人文学院辩论队没看见有你......”
叶景行开玩笑：“我在你手底下被摧残已经够了，女朋友就不入你这个大坑了。”
“我看你是担心她抢了你的风头吧？”文逸谦笑着看了眼木凝，“学妹看起来比你机灵多了。”
“谢谢夸奖。”
“我没夸你。”
叶景行挑眉：“我们俩心连心，夸她等于夸我。”
文逸谦同样挑眉：“场上这么多单身狗，小心引起公愤。”
叶景行笑了笑，收起桌上的资料袋和挂在椅背上的外套，道：“那我还是先溜为敬吧。”
木凝扯了扯叶景行，道：“已经可以走了？你们要是有事我就再等会。”
叶景行把外套拢在木凝身上，道：“嗯，走吧。”
“真的没关系？”木凝有些奇怪，因为场上没几个人离开，“那他们为什么不走？”
叶景行打开门，漫不经心道：“单身狗要成群结队地离开，这样才能显得他们不孤单。”
木凝：......
“你平时在队里都这么说话吗？”
“不是，”叶景行语气非常理所当然，“但今天女朋友来了所以我可以在天上飘一飘。”
“照你这个说法你们队长岂不是一直在天上就没下来过？”木凝还记得军训□□歌的时候，文逸谦替女友即文艺部部长审核人员，当时大家说他们从大一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维持得很好。
叶景行愣了一下，然后放低声音说：“其实......队长和那个学姐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久前，具体哪天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那他们......为什么啊？”文逸谦和那个学姐都是人文学院的，木凝经常能碰到他俩一起上课，平时和学院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也会提到他俩的感情，基本是很正面的评价。
“未来规划不同。”叶景行道，“他们都是大三的，必须直面考研或者直接就业这个选择。队长想读研，学姐准备直接工作。”
“这两者很冲突吗？”
叶景行先摇摇头后来又点点头，眼神里难得露出点无奈：“本质上没有，但在实际选择上，时间、地域、圈子......哪哪都是冲突。”
“什么意思？”
“一般大二结束就要决定要不要考研，大部分人会从大三上学期就开始复习，复习一年直到大四上学期的12月份考试，这是比较稳扎稳打的。而队长决定得晚，失了先机，这学期又要带我们打全国辩，时间和精力消耗得就更大，不太能顾得上学姐。更何况队长准备考的学校在京市，他老家就是京市的，毕业了也准备留在那儿发展。”
“那学姐呢？”
“学姐这学期已经开始实习，就在南城市中心。她每天疲于奔命，上午还在学校上课下午可能就去了公司，和队长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被工作打断，渐渐地聊天也很难聊到一块了。而且按学姐的意思她是准备留在南城的，并不会跟着队长去京市。”
木凝才大一，总觉得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还有点远，她一直以为这些选择到大四才会面临，没想到所有事情都需要未雨绸缪。
“那真是可惜了。”木凝道。
“他俩都不是恋爱脑，都很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分别的时候也很果断。”
木凝点点头，二人有短暂的沉默，半晌木凝问：“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要考研对吧？”
“嗯，不过我准备留在南方，只要你没有想去北方的念头我俩就没什么矛盾。”叶景行像是很清楚木凝在想什么。
“那如果我不考研，而是直接就业呢？”木凝又问，“虽然没有地域限制，但时间、精力这两个冲突还是可能会存在。”
“是会存在，但并不强烈。”
“可平心而论，我俩也不是恋爱脑。”
叶景行笑了笑，没答。
“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嗯？什么？”
“我比你高一年级。”
木凝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
我比你高一年级，所以你就业的时候我已经考上研究生了，不存在那么多时间上的冲突；如果你改变想法选择考研，那我还能给你提供经验，辅导你学习。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木凝突然就觉得心情很好，她抓住叶景行小臂上的衣料，踮脚，拢在身上的外套悄然坠地。
叶景行只觉得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骤然而至，然后他的唇上一热，女孩鼻息轻轻的，道：“叶学长，你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