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次日,云蓝起来之时,看到外边已经天色大亮,揉揉额头道:“什么时辰了?怎么都不叫我?”
银光道:“陈大小姐说,小姐昨日沾了冷水,受凉了,该多休息,就没让叫小姐起身。”
云蓝点点头,自己是有点昏昏沉沉,头重脚轻的。
当下起身梳洗。
银光一边给云蓝梳头,一边问:“小姐可有觉得身子不舒坦?不然今日就在庄子休息,不出去了。”
云蓝觉得自己清醒了之后,就已经好多了,道:“无妨。”
银光就不说话了。
待到了厅上,陈瑜已经坐下准备吃早饭,看见云蓝立刻起身道:“阿蓝你有没有不舒服?觉得如何?”
云蓝笑道:“陈姐姐,我没事。”
两人吃过了早饭,陈瑜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张契纸:“阿蓝你看,这是什么?”
云蓝心中一动,已经大致猜到了:“该不会是地契吧?”
陈瑜笑道:“没错。你看看。这下不担心了吧?”
云蓝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才过了一夜,就办好了?该不会是连夜去办的吧?”
陈瑜摇头笑道:“阿蓝你傻了?小舅舅可是昨日下午就让人去张罗这事了的?怎么可能得连夜去办?”
云蓝这才恍然,拿过地契细看,但见上边白纸黑字,写的正是她的名字,买的地是泾县东南乌溪上游,小岭坳南去一里所在乌溪两支流交汇处,山地四十亩,并溪边共计三百亩石滩及山坡荒地,合纹银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银子!还挺贵的。
没想到张家一下子作主买了这么多地,但云蓝想想,若是造纸,还真需要挺大的地方。
云蓝从明州定海到宣州时,义父给了她一千两银子傍身,没多久,又让人送了五百两过来,因此买这些地,银子还是够的。
只是之后还得起作坊,就得另外想办法了。
总不能仍张口找田家给钱。
也不知道朝廷对于抄手砚的封赏,何时才下来,其中有没有金银。若只是口头嘉奖,或只能供着不能变卖的、不实用的赏赐之物,也许自己还得将春选会所得的笔墨纸砚变卖了。对了,还有五十两银子,春选会的奖励。
云蓝在心里盘算着。
陈瑜看出了几分,道:“怎么了?可是发愁银子的事情?没关系,我这儿有。”
想了想,陈瑜又加上了一句:“我先借给你,等阿蓝你以后造纸有了盈利,再还给我也不迟。”
云蓝还在沉吟,却见陈玄玉与张清从外边走了进来。两人起身相迎。
张清看到了云蓝手中的地契,笑道:“看来褚大小姐已经拿到契书了。”
云蓝笑着致谢道:“有劳张三爷为我安排打点。”
张清一边落座,一边让云蓝不用这么客气:“这也是投桃报李,昨日听了褚大小姐对制墨的见识,我可是受益匪浅。”
陈玄玉也在上边坐下。
云蓝已经忘了之前问陈玄玉雅号的事了,发觉他似乎心情挺好,浑身的冷峻都柔和了些,当下多看了他几眼。
陈玄玉觉察到云蓝在打量他,转头看去。云蓝却已经将目光放回了地契上。陈玄玉想起今日过来的正事,道:“褚大小姐买下这些地,是打算兴建造纸作坊?”
云蓝不明所以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说到地契,云蓝就想到了银子的问题,对张清道:“多谢张三爷为我垫付了买地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只是我将银子存放到了钱庄,还得回城之后再给您。另外,这办地契打点,想来也花了张府不少银钱,不知……”
陈玄玉道:“我正想说这事。”
云蓝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陈玄玉。只听陈玄玉道:“而今笔墨纸砚贵重,以褚大小姐的技艺,纸坊开起来,用不了多久必是日进斗金。因此,我想代妹妹用这地契入伙,待盈利之后,每年给阿瑜两成的分红,如何?”
这事陈玄玉并没有与陈瑜说过,陈瑜听了也有些吃惊:“哥哥……”
云蓝并没有觉得陈玄玉的要求过分,想了一下,道:“但这地契上边写的是我的名字。”
陈玄玉颔首:“银子是我出的。”
云蓝还是不太明白,看着陈玄玉,目光疑惑不已。
陈玄玉见云蓝拿着地契傻呆呆地望着自己,双目又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我用来入伙的并非这些地,而是买地和办地契的银子。这些银子,占两成分红。褚大小姐莫不是怪我趁火打劫?”
陈玄玉这是……在开玩笑?!云蓝呆呆地望着陈玄玉,完全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一向冷肃的陈玄玉,也会开玩笑?
这表情落入陈玄玉眼中,自然觉得云蓝更呆了。
张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蓝回过神来,见陈瑜脸上也全是笑意。陈玄玉还真是在开玩笑呀?没想到这个冷面将军也会开玩笑。
太吓人了!
陈瑜笑着问:“阿蓝觉得如何?”
云蓝已经反应过来了,笑道:“自然再好不过了。即使陈大将军不说,我也有此意。但是两成的分红也太少了。陈姐姐入伙,纸坊借了陈大将军与张府的势,何况大将军还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出来买地……”
陈瑜道:“若没有阿蓝你的技艺,这纸坊也开不下去,你拿八成,是应该的。”
云蓝却不赞同,正色道:“若没有我的技艺,纸坊或许开不下去,但陈大将军也没必要拿出这么多银子入伙了。何况纸坊还借了陈大将军的势。陈姐姐与陈大将军得占四成的分红吧?这已经是算得很公允的了。”
陈瑜还想说什么,张清在旁打圆场,笑道:“没你二人这么讨价还价的。好了,阿瑜三成,两人各退一步,行了吧?”
当下议定。
云蓝道:“既如此,还有劳张三爷拟个契书。”
陈瑜想了想,没有异议。
张清才将契书写好,给陈瑜和云蓝两人签名按了手印,就听谭洪过来道:“墨坊来人了。已经到了庄子,应该是向三爷回禀松明制墨的事情。”
张清闻言大喜,问:“如何?”
但谭洪却道:“还没有问。这不,正等着三爷过去问清楚呢!”
当下,众人也顾不得再说纸坊的事情,往前院的厅子行去。
这次却是陈瑜和陈玄玉的表哥,即二舅舅的长子,张浩然亲自过来,同行的还有云蓝曾见过一对双生子张麒、张麟。
张浩然约莫十六七岁,容貌清秀,面如冠玉,但表情却看不出喜怒。
两个小捣蛋却半刻闲不得,一见陈瑜和云蓝就扑了过来,甜甜道:“瑜姐姐!褚家姐姐!”把自家亲爹张清都忘到了一边。
张清也不以为忤。
张浩然上前一步,给几人行礼:“小叔、表哥、瑜妹妹,褚大小姐。”
张清示意免礼,又见张浩然面上看不出什么,认为老松根的木心没能出佳墨,却仍问:“如何?之前送到墨坊的松根木心,能否用来制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