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大概明白陈瑜说的是什么意思，道：“我也是直觉认为它是这么个名字，也没有去详细考究过。”

说着，云蓝有道：“但之前我曾看过母亲的手札，说这石头的上品，通体润泽细腻，如凝固的蜂蜜，色泽厚重纯正，油滑温润，质地密软适用于雕刻印章。我看这石头刚好都符合，才认为它就是这名石。”

云蓝还真没想过，在大衍田黄石也这么贵重，毕竟都没人认识，而此时也还没有自己刻印的风气。

陈瑜也看出了，云蓝之前并不知道这田黄石的贵重，感叹道：“褚伯母真是见识广博。之前将这石头卖给你的商贩，肯定也不知道他这几块石头值多少钱。”

云蓝道：“我记得母亲的手札上说，这石头产量极少，是以才会极贵。我倒不想让人知道这石头的大名，不然我就买不起了。”

陈瑜立刻道：“那就不告诉旁人，我们去把那块田买下来，自己留着石头玩。”

云蓝双目一亮：“这还真是个好主意！若将田买下，我们不去采挖，不告诉其他人，旁人也不知道这石头的贵重。只是，既然已经有这石头流传出来，想必已有人注意到并采挖，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陈瑜道：“这有什么，只管交给哥哥，肯定能办得妥妥当当！”

云蓝一笑。见陈瑜的目光一直看着印章，当即笑着奉上。

陈瑜双手小心拿过印章细看，但见印纽是一匹静卧的马，身子圆滚滚的，长得膘肥体壮，而鬃毛飞扬卷曲，看上去活灵活现，生动可爱，不由笑道：“这马倒有几分像哥哥的追风。”

云蓝疑惑地看向陈瑜。

陈瑜笑着解释道：“追风是哥哥的爱驹。”

云蓝恍然。不过她刻的时候，并不知道陈玄玉还有一匹爱马，只是想象了一下陈玄玉沙场的英姿，觉得刻一匹战马挺合适的，这才选了这么个印纽。

陈瑜看到印章的印面是“冠军侯印”四字，沾了朱砂印泥，看上去古拙自然，生气勃勃。

边款写了刻印的时间缘由，点出了生辰贺礼。

这印纽和印面、边款没有追求细巧雅致，而刀工有力，线条朴实自然，气韵贯连，陈瑜反而更觉喜欢，一时都舍不得放下了，凶巴巴地道：“没想到阿蓝你这么偏心！有这样的好东西，还竟然先想到了给哥哥！我不管，我也要！”

云蓝笑道：“这还不容易。反正之前买的石头也就用了一小块。而且陈姐姐你想想，先用这个给陈大将军的印章练手，之后我得闲了，再给陈姐姐用心刻一枚，岂不比这个好？”

陈瑜也不过是假意恼怒而已，此刻回嗔作喜，笑道：“你倒会说话哄我。到时候，若刻的比不上这个，我看你怎么说。”

云蓝摇头笑道：“怎么会！肯定比这个好！”

陈瑜恋恋不舍地将田黄石印还给云蓝，云蓝接过，想起了什么，又打开匣子，拿出了一条红线打成络子，系在印纽马鬃卷曲的小孔上。

这印纽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印章系佩于身的，云蓝为了这个，还特意让陈瑜教她打络子。

云蓝将络子系好，从锦囊中拿出印章的小样看了一下，才将印章放回锦囊里，拉好束绳，而后笑对陈瑜道：“好了，陈姐姐，我们走吧！”

陈瑜还想着撮合云蓝和自家哥哥，道：“我还要绣嫁妆，就不去了。”

云蓝一怔，随即点点头：“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往外而去。

陈瑜忙道：“你不用着急，又不赶时间。”

云蓝笑着回头道：“我知道了，陈姐姐！”

陈瑜看到云蓝与银光的身影远去，想象着云蓝将印章给陈玄玉时的情景，忽然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跟着一起过去了。

还在无限遐思之际，陈瑜突然惊觉，方才云蓝系在印纽上的络子，似乎，好像是同心结？！

这么一想，陈瑜霍地站起来，望向门外，但云蓝早已不见踪影。

陈瑜呆立片刻，直到如意担心地唤了一声小姐，这才回神，想想又觉得好笑，当下趴在案边闷笑起来。

这让如意不明所以，看见陈瑜肩膀抖动，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笑，小心问：“小姐，你没事吧？”

陈瑜抬起头，面上还留着笑意：“没事。”

云蓝到了陈玄玉的外书房，站在外边，等赵科进去通禀。

没多久，赵科就出来了，满面笑意地殷勤道：“大将军请褚大小姐进去。”

云蓝点了点头，这才走进陈玄玉的书房。她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也没有乱看，目不斜视进门之后，就看到了坐在书案边的陈玄玉。

陈玄玉听到云蓝进门的动静，就停了笔，起身坐到待客的隔间。

李仲沏了茶，放到客座的小几上。

云蓝忙道：“有劳李参领了，不用这么客气。我过来是补送之前说的生辰贺礼。”

陈玄玉抬头看向云蓝。但见她今天穿了樱草色的春衫，一袭海棠红的长裙，看上去，如春日初绽的花朵，不由得目光微闪。

而李仲在听到云蓝说的话之后，客气一句，就不动声色地退下了。

云蓝并没有注意到陈玄玉目光的变化，微微笑道：“陈大将军，这迟来的生辰贺礼，还请你收下。”

说着，云蓝含笑将宝蓝色的锦囊双手奉上，又道：“多谢大将军一直以来的关照。”

陈玄玉没怎么注意锦囊，目光落在云蓝一双纤细玉白的小手上，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她在泾县生病那次，就是用这手拉住了他的手不放。

陈玄玉的掌心似乎又出现了那温热而细腻柔软的感觉，立刻将念头打住。

云蓝见陈玄玉的目光看着锦囊，却不动，诧异问：“陈大将军？”

陈玄玉蓦地回神，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异色，目光露出暖意：“多谢褚大小姐的贺礼。”

说着，他伸手从云蓝的手心拿过锦囊，但手指却又无意间碰到了云蓝的手。

陈玄玉只觉得似有电光从心底穿过，饶是他定力极好，也不由得微微一僵。

但云蓝并没有发觉，陈玄玉一将锦囊拿走，她就收回了手，也想不出什么话说，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玄玉点点头。

只见云蓝又是盈盈一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云蓝轻盈的身影隐没于花木之后，陈玄玉才收回目光，看向手中宝蓝色团云纹的锦囊。陈玄玉脑海里浮现出，之前陈瑜送给他的笺纸。那些笺纸如他所想，正是天蓝色，上边还印了云纹。

云蓝。

陈玄玉心中温柔默念这两个字，只觉得才退去的热血，又有上涌的迹象，却没有像之前刻意去压抑，而是在这微醺的感觉中，打开了锦囊。

这里边，就是她亲手为他刻的印章？

(本章完)